第一百一十九章、言辭鑿君心難測,誤會深決意相離
曹豹面色發青,呼吸無繼,只當自己就要喪命於此,哪知趙雲忽一鬆手,將他重重摜下,直跌得曹豹七葷八素,磕破關節。他頭上的皂色纓盔墜落在地,滴溜溜滾了幾轉方才停下。
“曹豹匹夫聽著,休在背後嚼舌,瀆辱於人,再教我聽到,定不饒你!”趙雲英俊的眉目震怒著,狠狠瞪了他一眼,擲地有聲,扭頭策馬便走。
曹豹摩著已然青紫的脖頸,吭吭亂咳,吐出半口淤血,心中不禁破口大罵:“瘋子!瘋子!”
士兵們上前扶他,曹豹氣得抖如篩糠,一把拂開,瞥見趙雲去得遠了,決計已聽不見,這才朝他的背影方向連吐唾沫,跳腳大罵道:“趙子龍!你被瘋犬咬了!朝老子發的什麼癲威!有本事,有本事你去打溫侯啊!呸呸……欺軟怕硬!”
曹豹撫著傷處,心中懊喪無比,他完全沒料到趙雲會發這麼大火。
這趙子龍平日裡看著溫和沉肅,曹豹還以為他脾氣極好,柔懦好欺。哪知這人發起瘋來,竟比呂布更形恐怖,無徵無兆,下手又狠,當真兇殘至極!
曹豹這人素來愛與軍夥們爛嚼舌根,說人是非,背地裡搬弄長短。他因祁寒入了呂布的眼,又禍及女兒曹氏失寵,一直耿耿於懷,巴不得見人就詆損祁寒一番,何況此人是跟祁寒關係要好的趙雲,曹豹更想借機挑撥,搬弄是非。誰知卻踢了鐵板,觸了個天大的黴頭,被趙雲莫名其妙修理了一頓,非但沒作踐了祁寒,還弄得自己灰頭土臉,顏面盡失。
……
曹豹詆譭祁寒和呂布那些話,趙雲並未介懷,他此刻心內擔憂,只想早點見到祁寒,將一切講清楚。
行至刺史府前,趙雲下馬正要叩動門環,硃紅的大門忽然咯吱一響,門洞由內而開,迎面對上一個男子,無比熟悉的面容,清冷的眼神,直直撞進趙雲眼中。
“阿寒!”
趙雲眼底的驚喜一閃而逝——當他看清祁寒蒼白的臉色,毫無血色的唇,以及那雙黑沉幽暗的眼眸。
趙雲慌張地握住了祁寒顫抖的肩膀,“阿寒,這是怎麼了?你……”
原本風華絕代的俊容,憔悴不堪,彷彿在一夕之間枯敗頹靡了,渾無生機。祁寒周身散發著一層冷氣,漠然的神情冷冷看著趙雲,然後抬起手來,輕輕拂開了他的掌握。
“祁寒,莫走!為何不告而別——”呂布一臉焦急從內追出,陡然見到了趙雲,眼神丕變。
所有人還不及反應,呂布已猛地提起方天畫戟,朝著趙雲頭面狠狠擲來。
趙雲臉色發青,提起銀槍一擋,噹的一聲,將畫戟盪開,那戟便斜斜沒入了雪地裡,足有數寸之深。
“趙子龍,你還敢來,合當該死!”
呂布怒吼一聲,連喝帶罵,衝上前來,提了戟柄便朝趙雲刺去,拔起的雪泥飛濺,直迷人眼。
祁寒雖體力不濟,但眼神卻極為敏銳,動作也較尋常武者利落乾脆。他手掌一翻,已經一把握住了呂布戟杆,阻住他的動作,呂布怕傷了他急忙收勢,但仍來之不及,餘力震裂了他手掌虎口,登時鮮血迸流。
呂布、趙雲同停下了劍拔弩張的動作,擔憂地過來看他。
“奉先。”祁寒朝二人抬手,阻止他們過來。
昨夜他一宿未眠,寒疾高熱交作,身體早已撐到極限,眼前一陣陣發黑。尋常意志稍弱之人,身上這般難過,恐怕早已無法行走,但祁寒卻獨自走到了刺史府門口,足見其性情堅韌。
他怕自己下一秒就昏厥過去,咬了一口下唇,打迭精神朝呂布勉力一笑,“奉先,說好了不要相殺,你怎麼忘了。”
“本侯忍不下口氣!”呂布怒火填膺,不管不顧,拿戟指著趙雲怒罵,“匹夫趙子龍,祁寒能饒你,我卻饒你不得!今日便取你性命……”
“奉先,這是我的事。”祁寒皺眉,把聲音放重了,正色道,“你莫要再鬧了。”
呂布怒哼了一聲,憤憤難平,將長戟往地上一插,怒火盈然的狹長眸子瞪著趙雲,咬牙不語。
“阿寒……”
趙雲眼裡只有祁寒背對著自己的身影,眼神陰沉而深邃。一顆心鼓盪起伏,完全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