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本該是極聰敏的,有時卻又有些笨了……他實在很難理解,為何這種機巧與憨然會如此矛盾地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那些泰山賊是好相與的麼?殺人越貨,嗜血驕殘,性情不定。能收服他們,那是運氣使然。一個不慎,便有可能殞身山中。而攻伐兗州……又是多麼險峻的任務。萬一曹操掉轉矛頭,殺將過去,他身上的傷就不是零零碎碎的這般簡單了……
這人怎麼能這麼傻,自己明明什麼都不想要,卻可以為了別人奔襲籌謀,連赴沙場也無二話。
“知道了,刀兵無眼,下次一定小心!”
祁寒知他在擔心什麼,忍不住翹起唇角,燦然一笑。
“……還有下次?”趙雲斜起俊眸掃了他一眼,裡頭的責切近乎實質。
“沒,沒了。”祁寒笑著舉手投降,“若還有下次,只要待在你趙將軍身邊,那定是安然無虞的。”
趙雲哼了一聲,心想,這……似乎還算可行。到嘴的勸誡又咽了回去。
處理完了細小的傷口,便到了肋下舊疾所在。
趙雲蹲俯下去,目光與他右腰持平,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在傷處輕輕一按,肋條上隱約泛白的淤青,立時呈了出來。他一見之下,臉色便是一僵。
祁寒忙道:“無妨,搽了藥便會好的。最多三日。”
趙雲臉色不太好,躬身剜起藥膏,也不兌水了,徑直抹到傷處上,輕輕揉搓,使藥力化開滲進肌理去。
他比祁寒高了大半個頭,此刻低了頭看不清表情。只能見到指節分明的大手,小心謹慎,一下一下在傷處按壓。因用力死死控制著力道,手背上的脈絡根根賁起,指尖上的動作卻輕柔得不可思議,似帶著微微的顫抖,一下又一下,揉出暖熱的觸感,將藥力化開。
祁寒自恃是堅韌剛強的純爺們兒,前世身上都是傷病,早疼痛慣了,如今這點小傷小痛便不覺得有什麼,是以這幾日肋上雖一直疼痛,他卻並未在意。
哪知他不在乎,現在看來,卻有人十分在乎。
不過搽藥而已,他本還不覺得怎麼疼痛,誰知被趙雲一揉,被他溫柔憐惜的動作一激,竟莫名覺得痛不堪言。
“啊……哈……”
祁寒咬著牙一陣痛呼。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哼哼唔唔地悶哼起來。
也不知是心理因素,還是真被揉開了淤血,疼得緊,祁寒臉都白了,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趙雲手指一顫,被不歇於耳拐彎呻吟般的悶哼聲攪得口乾舌燥,氣血翻湧。
指下的觸覺也越發敏感起來,只覺得祁寒的皮肉柔軟滑膩得不可思議,簡直有種魅人的黏力,黏住了他的指腹,觸之慾燃,令人呼吸燙促。
趙雲一時心馳神蕩,手指竟不老實起來,輕輕滑過祁寒的腰一握,心裡登時嘆了一聲:“好細!”
竟是不盈一握。
對手下的人委實肖想了太久,他真有些意亂神迷。但手指甫一移開,祁寒的悶哼聲便消失了,趙雲眸中盛滿了灼熱的暗沉,抬起頭來,看向他,登時怔住。
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起身,握住他肩膀:“怎麼回事,很疼?”
祁寒睜開眼,眸裡滿是水光,但眉頭卻是糾著的,唇色蒼白,顯然極為難受。
他低頭看了一眼,見藥搽得差不多了,連忙緊起衣衫:“沒事。就是冷。又冷又疼。”
說完打了個冷噤,瑟瑟發抖。
趙雲一把將他摟入懷裡,祁寒便貼著他,疲憊地閉上眼,只覺得陣陣溫暖裹攏來,好受了些。
趙雲心頭酸澀,只將他抱得緊緊,用己身熱量去熨暖他。心中疼惜愛憐交織,恨不能將懷裡的人融入身體裡,替他受罪。
不知過了多久,燈花爆開嗶剝響了一聲,趙雲忽地驚醒過來。睜開眼,發現自己和祁寒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就以擁著他的姿勢,端坐在榻沿,一動未動。
他看向懷中呼吸綿長,眉目舒展的人,嗅著他綿長悠然的呼吸,看他面色如常,睡得安穩,不由心中大慰。
抬手撫上祁寒的臉,趙雲俯下頭去,在他唇邊印上一個淺淺的吻。
瞬間又是心旌搖盪。
溫軟的唇瓣如想象中甜美,欲罷不能。他深怕自己把持不住,一觸即開,閉了閉眼。等到定下心緒,才將祁寒輕緩地放進榻裡,蓋上厚重的棉被。又往灶間取了火盆來,放在屋裡,一室暖融。
趙雲站在房中思忖了一陣,終於決定和衣臥了上去,與祁寒並肩而眠。
他側身看了祁寒也不知多久,方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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