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起長嗟驚旖夢,豁然洞明見璧人
這一晚,祁寒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個面目模糊的男人,身形高大而修長,看不清面容,只知是個俊美無比的人。
他坐在床邊上,靜靜看著自己,眼神專注而清冷。冰涼的大手,緩緩與自己溫暖的手指交印在一起,安心,悸動。那人漸漸俯下身來,清冷的呼吸交錯,噴打在了脖頸間,激起一層輕微的顫慄……那一雙墨黑的眼眸,彷彿一道神秘的漩渦,輕易將靈魂攫住,使夢中的祁寒感受心靈震顫,情不自禁地意動,仰起頭來,印上了那人冰涼入骨的薄唇。
一時間,情潮激盪,他的手伸進那人寬大的衣領裡,如玉冰涼的肌膚,帶起灼人的溫度。
祁寒還想動作,那人卻眸光一冽,忽地鉗住了他的手腕,輕輕易易覆壓了上來……
祁寒在夢中睜大了眼睛,也不知是驚的,還是急於想要看清楚那人的模樣。誰知,他擁著那人的肩,卻透過那人看到了不遠處白色混沌的雲霧之中,一個孤獨的身影——白袍,冷肅,煢孑。僅僅一個背影而已,就那麼靜靜的佇在那,卻宛若是一道山,橫亙在了祁寒心中。
那是……阿雲。
祁寒恍然驚悸,從迷夢中醒來,額頭有汗,心跳如鼓。
怎麼會……
他怎麼會夢見跟翟逆……
明明從來只會夢到趙雲,卻突然夢見了跟別人親密……
心臟倏然抽痛了一下,祁寒無比疲憊的闔上了眼睛,長眉微擰。
腳步聲起,熟悉的暖香襲來,心神一凝。
祁寒的心立刻跳得非常迅速——翟逆來了。
“寒弟,喝藥了。”
翟逆端了苦澀的藥來,旁邊放了幾枚甘甜的朱果,是給他服藥之後吃。
祁寒被翟逆牽引的手有些發顫,就著藥汁吞了丹丸,兀自蹙著眉頭,臉上微紅撇向一邊,面容上頗有些苦惱,不太敢面對翟逆。
翟逆恍若不見,淡淡道:“今日便能看見了。”
祁寒嗯了一聲,默了一霎,旋即陡然睜大了眼:“……你說什麼?”
翟逆輕笑了一聲,坐到他身旁,抬手給他輕揉後腦勺上微疼的位置,“淤血快要化開了。你今日吃了藥,大概便能瞧見東西了。”
溫柔怡神的香氣包圍了祁寒,彷彿熨暖了他躁亂的心,祁寒激動得猛然站起身來,膝蓋在榻邊一磕,跌入了翟逆胸前。
祁寒的呼吸急促了幾分,控制不住地心亂。
他搭扶在翟逆的臂上,十指輕輕顫抖——這些日子,與翟逆單獨在一起,他過太習慣和翟逆親密碰觸了,此刻陡然入懷,竟然忍不住想要貼上去抱他……
祁寒意識到自己想做什麼,嚇得後脊泌出了冷汗。
翟逆仿似渾然無覺,將他扶起,坐回床邊。
祁寒別開臉,皺著眉頭,不知該說什麼。
翟逆若是不論政事,平日也不多話,房間裡一時沉默,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祁寒心亂之餘,急忙尋話說,“……真能看見了?這些日子,多謝你照顧我。”
“恩?”翟逆語聲一挑,聲音依舊無波無瀾,“那你打算怎麼謝我?”
祁寒越發尷尬糾結起來,畢竟平日他同翟逆是不這樣客套的……一時竟囁嚅著,不知怎麼回答了。是啊,救命之恩,該怎麼答謝呢?
“既然不知道怎麼答謝,卻還敢謝我,難道是要以身相許?”翟逆逗趣似的玩笑了一句,卻引得祁寒面色一白。
翟逆靜靜看了他一眼,爾後不疾不徐道,“寒弟,你若要跟我客氣,這份恩情可就還不上了。若我說,這些丹藥極為珍貴,不可輕易得到,我餘生就靠這些藥物維持,你卻吃掉了我好幾年的壽命……你說,你要怎麼還?”
祁寒嚇得心臟一縮,登時又站了起來。
“你說什麼?!”
翟逆笑得依舊玩世不恭,拉住他的手強硬拽坐下去,“呵,騙你的。我本就不通醫理,只不過碰巧有這些寶藥能治你的淤傷和寒疾罷了。丹藥雖不可再得,但我卻也不至因此喪命。”
祁寒臉色兀自發白,手緊緊攥著翟逆冰涼的手掌,“你別騙我。”
這一刻,他對翟逆的擔憂真是上升到了極點。
誰知那人卻輕笑起來:“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