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庭院深嬋娟邀客,紅顏舊姽嫿勸情
祁寒正在疑惑,卻聽外面響起一道細細的女子聲氣:“奴婢奉夫人之命,來請公子過府一敘。”
夫人?哪個夫人?該不會是康敏,哦不,曹夫人吧?
祁寒心中警鈴大作,挑眉道:“不知是哪位夫人有請?在下一介鬚眉,擅入內堂與夫人敘話恐怕不妥。”
那婢女微一沉吟:“無礙的。是任夫人有請。”又怯怯然恐他不允,道,“公子可以走一遭嗎?”
任夫人……
祁寒眨巴了兩下眼,猛然反應過來。
……任夫人……貂蟬?!
他承認,自己對貂蟬的觀感相當不錯。那女子絕色傾城,目含滄桑,氣質殊高,令人見之難望。雖只有匆匆一面,卻留下了極好的印象,應該不是那種不正經的女人!聽這婢女說得篤定,顯然貂蟬在後院地位頗高,見上一見,想來也是無妨。
“你等等啊……”祁寒蹙眉四顧想換件衣服,卻見自己的衣物物什一樣都沒留下,無奈之下只得抓起趙雲的葛巾胡亂抹了把臉,擦去臉上脖上的汗水,背心汗膩膩地出了帳門。
那婢女見他頰邊汗水濡溼,黑黑的髮絲彎成極好看的弧度,在腮邊隨風而晃,襯得肌膚白膩,俊容如玉。又因剛運動完,頰上泛著淺淡的桃紅色,黑眸深邃瑩亮,長眉入鬢,倒像是粉雕玉琢而成,漂亮得不似凡人。
那婢女臉上一紅,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心中如同小鹿亂撞,暗想:“她們說曹氏不守婦德,是看上了這位祁公子才被溫侯杖責,恐怕是真的……”
祁寒見她垂頭髮愣,疑道:“怎麼不走?”
那婢女年紀幼小,喜的便是祁寒這種翩翩濁世佳公子,何況從未見過如此清俊優雅之人,聽他一問方才如夢初醒,哦了一聲趕緊從旁牽過兩匹駿馬,祁寒搖了搖頭,撮唇輕嘯,便聽一聲咴嘶,小紅馬如一陣風般騰過山腳,倏忽至於眼前。
那婢女見他翻身上馬,姿勢優美,神態瀟灑,更覺目眩神迷。
兩人便騁馬一前一後經過市廛街道,直奔府邸而去。
祁寒跟著婢女進門,暗歎這府邸果然很大,佔地面積恐有十里不止,內中樓閣縵回,簷牙雕琢,各抱地勢。他最熟悉的區域,便是與趙雲曾經居住過的偏院,以及那條通往呂布宿處的迴廊。
經過一道臥波石橋後,婢女指向前方朱牆:“那便是我家夫人房舍。”
祁寒點點頭,心中暗自咋舌,古代官邸也真夠奢侈的,這高門大院的,無數進出,真應了那句庭院深深深幾許,就不知到了那覆壓百餘里的皇帝宮殿,會否出現東邊晴天西邊雨的奇景?
正自打量屋舍,忽見一道黑影遙遙站在石橋旁負手而立,背對著他們面向硃紅院牆,身旁的大槐樹將他高大的身影烘托得寂寥而蕭瑟。看那身形,倒是莫名眼熟……
祁寒皺眉問婢女:“那人是誰?”
那女婢目光閃了一下,道:“是高將軍。每日都來,有時午間,有時夜裡。”
是因為午間、夜晚才有休息時間?祁寒眼珠一轉,彷彿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高順怎會天天守在貂蟬房子外面,難道是奉呂布之命來保護佳人?這不科學啊。看他那樣子,倒像是個自願自發的護花使者。
祁寒不小心窺見一點閨闈隱秘,還不及細想,便已近了貂蟬住所。四下亭廊分外乾淨,許是有人每日清掃,十分整潔。一進院門便見貂蟬俏生生站在天井中,正在彎腰蒔花。她手旁的幾株山茶花長勢極良,嫣紅的花苞滿樹都是,顯得生機勃勃,右手邊幾株罕見花樹,因冬時節令,並未開花。東邊一棚葡萄架子,都枯黃幹掉了,顯得蕭索。
貂蟬見他來到,回眸一笑,眼波恬淡婉約,祁寒便朝她頷了頷首。
她放下刀剪,自紅陶小缸中澆出水來淨了手,引祁寒往房中去,那女婢乖巧地退下了,臨走還不忘偷看祁寒幾眼。
與待陳宮不同,貂蟬親自給他沏了茶,祁寒揭蓋一嗅,清香撲鼻,碧波氳霧,又見她擺了幾碟瓜果糕點,竟然十分周到。
祁寒察言觀色,見她有些憔悴,卻是強作精神,唇角泛白乾燥,即便施了些口脂,仍難掩惆悵落寞之色。
“冬季日漸乾燥,貂蟬姑娘要多喝些水。”
祁寒擱下茶,朝她微微一笑。
貂蟬怔了一下,似被他眼中的真誠和笑意打動——那個湮沒在記憶中的名字,竟然還會有人叫起。
她抿唇問道:“祁公子果然與眾不同。旁人都呼我夫人,唯獨你如此叫我。不知是何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