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撫膺促狹暗失意,夾道城門忽迎卿
車行良久,道路漸寬,顛震平息了幾分,一行人終於抵達郯城縣外。
服下三陽丹,又飲了熱水,祁寒的體溫逐步回升。這一日奔波驚累,中毒受損,他身心俱疲,因此貼在趙雲身上陣陣睡意湧起,不知不覺便盹了過去。待到被趙雲低聲喚醒,已是時屆黃昏,快到城門口了。
他揉眼起身,神智一時清明,突然發現自己有了幾分力氣,連忙脫離了趙雲的懷抱。眸光撲閃,掃到對方結實虯起的胸肌,隆然成塊的矯健腹部,想到剛在上頭伏著睡了一覺,便覺頭大不已,滿臉生燙。
他慌忙垂頭,強行鎮定心神,掩飾住自己的表情。
趙雲也目不斜視,拾了衣袍欲穿,祁寒突然心念一動,抬手阻住了他的動作。
趙雲一訝,不由自主抬起眼眸,正對上他赤|裸的玉白上身,登時心中一跳,忙道:“阿寒作甚?”
祁寒不答,徑自伸手鑽進他半敞的衣衫裡去。趙雲眉梢一顫,卻沒有躲拒,任他冰涼的手指滑了進去。爾後在自己左肋之下,摸來撫去,好不老實。
最終他的指尖停在了那處肉眼難辨的異紋上,來回地輕輕摩挲。
趙雲呼吸一滯,一把握住他搗亂的手,睜大了一雙俊眸盯著他。
祁寒斜眸睨他一眼,眼裡盡是揶揄之色,邪邪一笑,道:“阿雲,張燕可是在此處這般摸的?”
趙雲驟然嗆咳起來,以拳拄頷,邊咳邊解釋:“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只是給我上藥……”
祁寒拖長語氣“哦”了一聲,卻但笑不語,繼續刺激他,一臉恍然道:“原來上個藥也能摸出一道異紋來,還能分辨什麼形狀。”趙雲聞聲果然咳得更劇了,一張俊臉嗆得通紅。
見他吃憋,祁寒暗自好笑,心中升起一種報復般的快意。
但在他快意的同時,也發現了一個問題。原來對趙雲無意於他這件事,他其實非常非常介意。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開個不痛不癢的玩笑罷了。說到底,他跟張燕一樣,都是空對鏡花水月,求而不得。祁寒想到這,眼裡的笑意登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趙雲止住了咳,正對上那雙促狹捉弄的眼睛,他正想辯解,心中卻忽地一動,暗想:“阿寒這樣說,莫非竟是在拈酸吃醋?”這念頭陡一升起,便如野草般瘋長不可遏止,駭浪也似衝擊著趙雲的心。
他牢牢盯著祁寒的雙眸,想從中證明些什麼,卻見祁寒的眼神飛快變幻,從適才的粲然明悅,倏忽間黯淡了下去。趙雲心頭微震,正要開口問他,忽聽外頭傳來一陣喧譁聲,緊接著,便是車卒壓低了的嗓音響起,夾帶著一絲戒備與惶異:“浮雲頭領,祁公子,郯縣城門到了。但前頭有人擋道,似乎不是善茬!”
趙雲眉峰一凝,抬眸朝祁寒使了個眼色。二人立刻披了衣袍,自車中跳將下去。
車內昏暗,此時陡然遇見天光,祁寒眼前一花,有種眩暈之感。
初冬的天空是灰白色的,黃土城牆立在前方,光禿禿的,看不到什麼特別的景物,透露出一種屬於江北的寂寥。
祁寒站在趙雲身後望去,果見城門緊閉,大隊的精騎立在前方,甲冑昂重,軍容肅整,看上去戒衛甚是森嚴。丈八等人策馬來到祁趙二人身邊,面色凝重,暗自排開陣型嚴正以待。孔蓮騎著馬,將祁寒的紅馬牽領了過來,玉雪龍不肯給人牽,乖乖走到趙雲身旁咴嘶了一聲。
趙雲一手撫著馬鬃,一面眺望那些精銳騎兵,爾後眸色一動,朝眾人伸手按了按,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果然便見那騎兵隊伍如波開浪裂,快速分出一條道來,一匹八尺高大火炭般的紅馬,載了一名武將軒昂而出,手中方天畫戟燦然生光,輪廓英武,身形高大,不是呂布,又是何人?
呂布朝這邊望了一眼,立刻拍馬馳來。
見來人是他,祁寒立時放鬆了心神,這才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發覺渾身乏冷,凍得牙齒打架。他連忙攏緊了衣襟。適才聽說有敵人在前方攔截,吃驚之下只草草披了衣袍便跳下車來,此時才發現,果真是到了冬天了,周圍的寒氣侵人,比起車內來不知冷了多少。
趙雲站近他身邊,給他擋住了風向。
數十位浮雲部的騎兵,見趙祁二人都不上馬,一臉安然,顯然對來人並不戒備。但他們習慣使然,還是握緊了手中刀兵,面容嚴肅,打量著那位單騎馳來的武將。
那人紫金頭冠,上下勁裝結束,甲冑盈身。腮旁皂色襟領鍛錏高聳,肩頭披一領褐紅長袍迎風,袍子下頭鱗甲披膊,襯得臂膀巍偉,寬肩瘦腰。直裾下襬、衣襟、絹帶等處均裹以金色襴邊,腰上束一條鑲了玲瓏玉的獅蠻腰帶,袖口收納在鑲金的赤鐵護腕裡,策於馬上,修身長形,威武英偉得不似凡人。
那種無與倫比的氣勢,但凡是個武將軍士,與之照面之下,便會生出一種被威脅壓迫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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