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謔懵懂檀郎惱,死生一線欲施援
趙雲胸中情意填滿,正欲反抱對方,祁寒卻乍然鬆開了手,心滿意足倒將下去。傷口牽扯痛得齜牙的同時,他側了臉飛快朝趙雲眨了眨右眼!在張燕看不到的角度,以口型一字一頓無聲說道:“放心!有兄弟幫你演一出好——戲——!”末了,扮個鬼臉,往張燕的方向撅嘴一努。
趙雲:“……”
一張俊臉登時黑得如同鍋底一般。
張燕像是吃到了蒼蠅,黢青的臉色一陣黑一陣白,朝二人的方向暗暗唾罵了一句:“姦夫淫夫!”
祁寒渾沒留意趙雲黑沉下去的臉色,瞄了張燕一眼,心頭大樂!只覺自己演技甚高,計策甚妙,果真把這塊黏人的牛皮糖氣得不輕。瞧他那副苦瓜似也表情,以後該不會再死纏趙雲,做那些非分之想了罷?
祁寒興奮地想著,精神漸旺,臉上竟有了些血色,面頰上撲起一層微紅,好似羊脂白玉裹了淡粉色的皮子,瞧上去越形清麗絕倫。
趙雲眸中黑沉沉一片似有霾霧盤旋,盯著祁寒看了半天,卻見對方全沒發現自己不爽的情緒,心頭暗暗失落之餘,又起了幾分慶幸——若是真被阿寒知曉了那些,只怕他立刻便會與自己斷交,甚至以最鄙夷、最棄嫌的姿態決然離去吧……
趙雲眼中一黯,竟是說不出的失落與晦澀。
他本就不打算將自己的心情外宣,甚至早已決定要一直埋葬這份心意。這一次陡然說了出來,只是一個意外而已……也許,他該慶幸那一刻,祁寒兀自昏迷。
雙拳在腿側緊攥,趙雲瞥了一眼外頭迷離的天光,煙雨朦朧,盡是潮溼陰翳的氣息。他甩了甩頭,將紛亂的思緒自腦中摒去,望向遠處,開始思索著該去哪裡給祁寒找一個大夫。畢竟這金薊草止血有效,想要真正療傷治病卻是不夠。
“阿寒,”他喚了一聲,嗓音低沉,“你且休息一刻,我去尋個醫者回來。”
祁寒眼睛亮亮的,點頭道:“好,最好給我請個董君異、華元化那樣的好大夫!”說完嘿然一笑,一臉打趣。開玩笑啊,董奉、華佗那樣的醫者,哪能說找就找的?
孰料趙雲聽了,眼中卻突地閃起一道微光,朝他正色點頭:“好,且等我回來。”邁步離去時,想起了什麼,朝廟門處一指,“張飛燕中毒已深,此刻已是動彈不得,不能傷你。稍後要如何處置,便任憑阿寒吧。”
祁寒一愣,倒是沒料到趙雲會這麼說,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甚至懷疑起了自己之前的猜測……但,那張燕的種種行為,分明就是戀慕趙雲,而做出那些過激之舉。但看趙雲,卻是眸光澄澈,絲毫不掛於心,竟然是一副全然坦蕩的樣子。
祁寒卻不知道,趙雲與褚燕當年的交情,早已被對方多次的任性妄為揮霍一空了。一再無事生非累傷無辜也便算了,趙雲最難容忍的,是張燕那種邪鷙梟狂的品性。他無法忍受自己的好朋友,是一個將百姓、同袍之命視若草芥,為了一點權欲私心便可隨意屠戮拋棄的人。
順手將張燕從河裡提上,幫他起出毒箭,對趙雲而言,做這些已是仁至義盡了。至於張燕殺傷祁寒,那份居心自是狠辣險惡,祁寒想要怎麼處置他,趙雲自問無權干涉。他也看出阿寒對張燕懷有敵意,因此更不會拗悖於他令他難受。
趙雲走出破廟,便見玉雪龍馱了銀槍等物,已在樹下甩尾等候。
這匹神駒乃當年天公將軍張角的坐騎所出幼崽,他少年時無意間救了教中要人,便被賞賜了此駒。趙雲將之悉心養大,孰料這駒幼時便極不合群,養在馬廄中便踢咬別馬異常兇悍,整日裡鬧得天翻地覆。每到夜裡又渾身散發白光,猶如妖物下界。眾人皆勸趙雲棄之,他卻不忍。相處日久,知其好處,更是視若珍寶,為它取名為玉雪龍,一直養至成年。此馬雖年齒尚幼,卻極為神駿聰敏,便是公孫瓚麾下白馬義從之中,也找不到一匹能與之竟足並蹄的。它能追蹤主人,善躲避刀箭,在戰場上,實乃神物。但這些只趙雲知曉而已,卻不會輕易對旁人吹噓。他早知道玉雪龍能找到此處,因此並不意外。
經祁寒無心之語提醒,趙雲提槍縱馬疾去,所往之處卻是溯流而上,正向著黑山軍點兵聚集之處。
……
趙雲走後,外頭無邊無際的雨絲落下,宛如在天地間織起一張巨網,外頭景緻漸漸模糊,祁寒瞧了一眼身旁的火堆,每見它焰光弱下,便拾起趙雲碼好的溼柴,往裡添上一根。
便是煨火,他身上仍是冷一陣熱一陣的。一面發著燒一面畏著寒。一者因為受傷後泡了不潔的河水雨水,自是要發熱頭疼,渾身痠痛;一者卻是因為失血過多,體溫跟之不上,便生寒慄難耐之感。
想到這裡,祁寒忍不住狠狠剜了那罪魁一眼。只見張燕奄奄一息撲在泥水裡,雙眸微閉,長睫輕輕閃動,似是極為痛苦。他臉上青氣密佈,呼吸間噴出細微若無的白霧,已是到了強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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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倒是一條悍狠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