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屈跪的青年紅巾著泥,雨水將他一身狂肆的紅衣打溼染成一片暗沉,看上去頹喪狼狽,早失去了往日跋扈張揚的氣勢。張牛角心頭掠過從前種種,那時初初長成的茁壯少年不過才十五歲,孑然投身自己麾下,以義父義子之名互相扶持,經過不少患難磨礪。可後來呢?利益分割之下,權欲漸漸矇蔽了彼此的眼睛。懵懂少年早已變成操控權柄精明威重的將軍。近年來,分庭抗禮之事,多不勝數,自己只作未聞。反正也沒有子嗣,將來黑山軍權,始終是要傳給這燕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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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張牛角的逆鱗,便是不允許忤逆和背叛。
即便背叛者是自己的義子。
這一回他們集結教眾各部,便是為了應合袁紹之力,夾擊公孫瓚。事成之後,鄚縣與雁門郡劃歸黑山軍轄制。孰料就在這節骨眼上,竟被祁寒爆出如此叛逆之事,怎能讓張牛角不驚不怒?
數萬黑山軍的性命,被玩弄鼓掌之間,拿去跟公孫瓚做了交易?對方到底予了他什麼好處,竟然敢背叛自己,與之暗中勾結?莫非這好處便是讓張燕殺了自己,奪取黑山軍大權?
張牛角越想臉色越黑,整個人彷彿籠上一層寒氣,拳頭握得咯吱作響,看向張燕的眼神也越來越冷。
祁寒好整以暇地看著張牛角眼神變換,看向張燕的目光變得越來越危險,最終轉為一片殺機。唇角一抹釋然的微笑漸漸綻開。
其實,張燕投靠公孫瓚之事,還不定是真心或假意,他甚至可能是在騙惑公孫瓚的信任,或透露些真假參半的情報,待時機到了便要從中取利的。但即便張燕全無私心,是假意投誠,或暗中協助黑山軍大計,那張牛角會信他嗎?上位者的心永遠是惴惴的,他們的位置太高太岌岌可危,任何人都可能生起覬覦之意,這便是張牛角的死穴。張燕自作主張事先未曾知會此事,就算張牛角心中仍有所懷疑,也不敢拿自己的權位和性命開玩笑。便是錯殺,他也不會放過張燕的!
祁寒便是拿住了這種心理,肆意發揮,渾然無畏。
“燕兒,你太令我失望了!上次截得你部下陳況與田楷書信,險些令漁陽之事敗露,害死我萬餘兄弟。當日你指他為細作私下斬了,如今你還有何話說?”張牛角口中還喚一聲“燕兒”,眼底的霜雪卻凝得厚重。高凸的左右額頭同時跳動了一下,那是殺人前的徵兆。
張燕抬眸看向他,眼神閃動。
他知道,自己無論怎麼辯白,義父都已經不會相信了。更何況,他暗通公孫瓚乃是事實,再說下去,也只會越描越黑,加速死期。只是沒想到,這個祁寒竟然這麼厲害……厲害到超乎了他的想象。
原來此子如此詭異。
怪不得,怪不得連那人都會被他所惑,對他如此不同……
張燕想到了些什麼,眼神漸漸灰頹下去。他撩起眼皮瞥了一眼上方的祁寒,見對方正悠然遊然,看大戲一般面色如常,早已脫出了這場生死之外。張燕心血狂沸,一口氣險些舒不出來,腦中“轟”的一下似是崩斷了理性,眼神竟驟然凌厲起來,做了個重要的決定!
“義父你聽信這賊子之言錯冤燕兒,即便殺了我,我亦是無法辯駁了!”話音未落,他猛一扭頭,朝著人群某處大喝一聲:“浮雲,你既然來了,何不現身與兄弟們一見!”
祁寒心頭莫名一跳。
他當然知道浮雲乃是黑山軍一部首領,適才遲到四部,張白騎乃是第三部,所剩的一部,大約就是這浮雲部?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瞥到張燕目光所覷之地,正是他之前眺望的方向時,竟是心神悸動,有種怪異的感覺湧了上來。
祁寒眉頭微擰,眼睛緊緊盯著那處,心臟突然跳亂了幾分。
浮雲,浮雲。
難道……
眾人都隨著張燕看向那處,人.流聳動,漸漸分成兩道開出一條道路來。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當先走出,神情有些萎靡。他短小精悍,滿目紅絲,一撮山羊鬍髭向左結成短辮,脖裡纏了一條土黃色巾帕,儼然是個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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