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來。”她的聲音像生鏽的銅器摩擦。
作為太后心腹的呂祿從黃門令的手上拿過密函,恭敬的遞給呂雉。
呂后伸出枯瘦的手臂接過密函,將上面的內容掃視過後,突然劇烈咳嗽。當看到“呂氏子弟竊據樞要,塗炭生靈”時,她猛地攥緊殘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遼東王...好你個遼東王劉安...“呂后喘著氣冷笑,“當年你還抱著我裙襬叫嬸嬸,如今竟也有這般鋒芒了...”
當年的高祖劉邦還沒建立大漢,劉安也不過是個跟著呂雉學識字的孩童。那時她教他抄寫《尚書》,他總把“克明俊德”寫成“克明浚德”。
誰能想到,這個被自己抱在膝頭的孩子,當年連《尚書》裡的字都認不全,如今卻能寫出來如刀劍般犀利的檄文。
“太后息怒。”呂祿用擔憂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姑姑。
他們呂氏因呂后而興,一族之運全都寄託在了一位女子的身上。
呂后掌權,先後分封呂氏家族十幾人為王為侯,侄子呂祿為趙王、呂產封梁王、呂臺為呂王……,就連當今皇后也是她呂雉的侄孫女。
朝中手握大權的大臣們,也多為呂氏黨羽,這些人全都將呂后視作神明。
“你不懂...”呂后突然劇烈咳嗽,鮮血染紅了狐裘,“高祖平定天下之後,殺白馬歃血與群臣定下‘非劉氏為王,天下共擊之’的白馬之盟。
我卻違背了高祖與群臣定下的白馬之盟,封呂氏為王,劉氏皇族和大臣對此早已不滿。
我在的時候,尚且還能壓制皇族、震懾群臣。可如今我病入膏肓,那些跟呂氏有著深仇大恨的人們便開始蠢蠢欲動了。只不過我只要還剩著一口氣,他們便不敢輕舉妄動。
可現在遼東王劉安點燃了第一把討呂的火焰,他便如深夜的螢火一般,會引動無數對呂氏不滿的人一起反抗。”
呂祿聞言,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趕忙說道:“姑姑,那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
“殺了他!”
呂后用手帕擦去唇邊的血跡,眼神變得冰冷,毫不猶豫的說道,“趁著事態尚還可控,我們必須要殺了劉安,屠盡遼東,以此來震懾住那些圖謀不軌的人!”
她看向了呂祿,冷靜的說道,“祿兒,我會下旨讓你擔任上將軍,統領南北二軍,出兵平定遼東之亂。你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平息叛亂,誅殺劉安!”
南北二軍作為大漢最為精銳的中央軍,與南軍共同構成京師防衛體系。經過多年的培養,北軍的總兵力約為七萬餘人,南軍兩萬餘,成為拱衛京城的核心力量。
其兵員主要來自京畿三輔地區的良家子,即品行端正、家境殷實的中小地主或富裕自耕農子弟,經過一年郡國兵訓練後編入北軍。
這是呂后手上最強大的軍隊,而現在她將這支軍隊託付給了呂祿,只為一舉殲滅以劉安為首的遼東軍。
“侄兒明白!”呂祿強壓下內心的激動與狂喜,對太后俯首下跪。
他低著頭,眼眸中閃爍著陰冷的光芒。
劉安,便用你的項上人頭,來作為我呂氏一族掌控天下的祭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