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鐘遇沉穩圓滑的行事做派,說出這番迫人的言辭,足可以稱得上唐突了。
月紗眼睫飛眨,繼續低頭舀著湯羹,不說話。
就如同她心裡不喜歡拍吻戲,卻不會對導演提出一樣。各行有各行的規矩,家人也有家人的態度,鐘遇就是一個代表。
鐘遇說:“謝先生戲好,生意也精明,是個爽快人。”
“我妹妹是姑母在鐘氏的股份産業以及姑父診所的直接收益人。”鐘遇向後靠了靠,手指搭在酸枝椅把上輕點:“你應該清楚,這是一筆如何的財産。”
“如果你真心喜歡她,請讓我們看出你有滿足她物質生活的能力。”
“另外,”鐘遇似乎一點也不怕開罪謝明池,步步不放:“她才23歲,一個新人演員。你們現在是在一個劇組,將來呢?等你們聚少離多,她與別的男人演情侶,你和別的女同事演愛人呢?”
無論如何,鐘遇甚至是舒月紗的家人,都不贊成她找一位圈內男友。
“如果真到了某一天,”鐘遇清清淡淡地笑著:“希望你不要傷害她,不然就算你是謝明池,我們鐘氏也不惜教你怎麼做人。”
這話說的太重了。舒月紗也沒了喝湯水的閑心,又不好去看身側謝明池的神色,只抬頭盯著鐘遇,眼神濕漉漉的。
秦蝶咳了一聲,輕輕拉了拉鐘遇的手臂:“鐘遇,你會不會說話呀。”
鐘遇覆上她的手,語聲溫柔下來:“紗紗,你還記得當初為什麼要做演員麼?”
“我……”舒月紗面紅,支支吾吾。
鐘遇暗嘆一聲,還是得壞人做到底。
“你說自己不甘平凡,想要用光影記住自己最美的時刻。想要別人提到你,就會想起你演過的經典角色,哪怕只有一個。”
“曾經你用這番話說服了全家人,現在還這麼想嗎?”
舒月紗想起做投行的一位大學校友的朋友圈,不知從哪兒抄來的段子:“搬起磚我抱不了你,放下磚我養不了你。”
事業和愛情完美平衡兼顧,不存在的。
謝明池影視圈內沉浮近八年,收獲榮譽不少,可自己呢?說不定荒廢下去,這輩子就只能冠上類似“天王嫂”的頭銜,依附於他的名氣。
心熱情濃之時,鐘遇當頭一盆冷水潑下,滋滋作響。
一個不防,湯匙擊在瓷盅上,發出並不悅耳的相撞聲。在鐘遇的目光裡,謝明池握住她的手,輕輕放下湯匙,交握在掌心。
“鐘先生說的這些,昨晚我想了一整夜。”謝明池笑笑,意態舒閑:“最後算了一筆賬,我發現還是做生意會賺得比較多。”
鐘遇眉眼微動,坐直身子:“什麼意思?”
“這部戲拍攝宣傳週期結束,我就會把工作的重心轉移到投資上。”他淡淡抬眉,接道:“至於娛樂圈,我準備淡出了。我會根據她的檔期調整工作,你擔心的事不會出現。”
萌生退意已久,這一次是動真格的了。
謝明池其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天賦絕佳的演員。
他單純因為帥,就一腳踏進了這個圈子。也是為了甩拖“靠臉吃飯”頭銜,他曾暗地裡憋足了一股勁,下了大工夫,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也算對得起“演員”二字了。
年過而立,又是一個新的瓶頸。他自忖不如徐嘉容,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材料,磨煉演技需要的是很高的時間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