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天邢就算如今潦倒落魄,骨子裡那股自傲的勁兒還不能夠被抹去,他穿的人模人樣,在酒店門口站著,駱葉一打眼就看得到。
鐘意和領隊去的超市就在斜對面的街上,駱葉瞥了眼,收回目光,看面前和自己有三四分相像的中年男人,聲音涼薄:“換個地方。”
駱天邢笑著,知道自己不能太得寸進尺,於是很快同意。
曼哈頓的夜晚依然燈火通明,駱天邢帶駱葉去了他臨時的落腳處。
房間不大,而且一路過來七拐八拐,比較難找,但是房間裡面裝潢卻十分精緻。
從前駱天邢便是一個對生活質量有極高要求的人,如今流落異國他鄉,在沒有多少預算的情況下,他竟然還選擇這樣的住處。
駱葉扯了扯嘴角,似是嘲諷。
“隨便坐。”駱天邢就像個和藹的主人,招待著第一次來家裡做客的駱葉。
他站在玄關處,目光筆直的看向客廳正中央,駱天邢轉過身,臉上是無害的笑,“怎麼?怕我害你麼。我現在有求於你,自然不會那樣做。”
他依然站在原地,就連一個多餘的動作和眼神都懶的給駱天邢,“你想說什麼。”
這是駱葉記憶中兩個人第一次還算平靜的交談,沒有喊罵,也沒有砸東西,至少到目前為止,駱天邢還在假惺惺的和顏悅色著。
但保不齊過會兒就會因為什麼突然發瘋。
“我來找你的目的很清楚,五十萬美金,你給我,從此以後我再也不纏你,我們可以做陌生人。”駱天邢給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喝著,用餘光瞥站立在門口的人,繼續緩緩說,“如果你選擇不給我錢,那就出庭當我的證人。”
駱葉面無表情:“我拿不出那麼多錢。你不如去銀行搶,正好可以罪加一等。”
駱天邢捏著手裡的玻璃杯,語氣忽然焦急起來:“找駱易,他有錢!你和他要,他一定會給你的!”
說完這話,他又冷笑:“你們不是‘兄弟情深’麼。”
駱葉抿著唇,看駱天邢自個兒在客廳中央氣的打轉,冷冷出聲:“你害怕駱易。”
這一句話似乎點燃了駱天邢,他額頭青筋凸顯出來,瞪著眼,先前裝出來的好脾氣不複存在。他又開始數落著,用盡惡毒的語言咒罵著,他最終撕破臉皮,發怒的雙手在空中揮舞著。
駱天邢的話前言不搭後語,但駱葉聽明白,他表達的只有一個意思:他最疼愛的大兒子不知為何,不肯和他聯系,就連他苦苦哀求都換不來駱易得一句好話,而他將原因都歸結於,是駱葉在背後和駱易說了自己的不是,否則一向乖巧聽話又十分精明能幹的大兒子怎麼會任由自己背負罵名。
於是他恨駱葉恨到極致,可現在又必須放低姿態來求他,這樣的心理落差令他無法容忍。
駱葉想不通,為什麼駱天邢會因為外人的一句話,而選擇與他敵對二十年。
距離他不過十步之遙的男人終於停止他的辱罵,大口喘著粗氣,用眼神狠狠地剜著自己,駱葉仍舊面色不變,淡淡的說:“有一件事你似乎不知道。”
“報案的是我,所有證據也是我提供的。”
駱天邢不可置信的看過來。
“你以為辭退了當時所有的傭人,關閉所有攝像頭,偽造不在場證據後,就真的是天衣無縫了嗎?”他掀起眼皮,懶懶地說,“千算萬算你卻疏忽一點,你殺人的前幾天,6號家裡遭賊,偷走上百萬數額,於是那陣子園區保安會例行夜察——”
“好巧不巧,當夜,他剛好路過3號別墅,也剛好看到駱先生您正在做什麼。只不過也許是因為您當時過於投入,並沒有注意到院子外,有人站在下面。”
駱天邢早就面色鐵青,他身子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駱葉沒在意他此刻的反應會是如何,繼續道:“又巧的是,這名保安因為害怕,並不敢出聲阻止,同時也嚇得不敢走動,擔心被你發現,所以他做出一個既愚蠢又明智的選擇,用裝置記錄下來。”
“影片很短,保安也沒想到,他拍下來的部分剛好是最重要的。”
“是你動手推的人。”
語畢,房間裡沉默好一會兒,駱天邢才猛地抬頭,聲嘶力竭道:“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錄音對不對?我不會上你當的。”
“駱天邢,我用了四年時間去搜集證據,直到足夠能將你定罪為止,你真的認為我現在還需要錄音嗎?”駱葉一直保持著手抄進兜裡的姿勢,他已經通知警方,進門時大拇指在手機螢幕上盲打地址和門牌號,心裡預算著出警時間,另一邊拖著駱天邢。
剛剛駱天邢先開鎖進到裡面,駱葉趁他往裡走時飛快的在門邊上貼了一張薄厚適中的紙片,再輕輕帶上門,沒關死。
駱天邢先是輕輕搖頭,嘴裡唸叨著什麼,而後忽然從茶幾上拿起一把水果刀,發瘋了似的沖過來,駱葉正在盤算著時間,等他做出反應,向旁邊閃身,但還是沒有駱天邢的動作快,左腰處被劃一刀。
他倒吸一口冷氣,不住的向後退,大門忽然被撞開,警察們沖進來,立刻將駱天邢按在地上制服。
他捂著往外冒血的傷口,駱天邢狠狠地盯著他看,罵他:“你這個崽種!”
駱葉淡漠的看他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被警方帶走,留下兩位警官扶著他,先帶他處理傷口,而後去做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