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靈堂,誦經聲不斷,院內喪幡掛滿房簷黃紙清揚,如同夏初春末的柳絮,飄飄灑灑。
整整十八個手拿木魚的和尚,閉眼敲木魚圍著一個香爐,念著朱羿有些似懂非懂的經文。
朱羿百無禁忌的穿過和尚,來到裡面的屋子,輕輕推開門戶後,便看見了兩個一身喪服,跪在蒲團上燒著黃紙的人。
二人前是一具上有蛟龍紋飾,足有一丈長的棺木,上面金玉錦繡,巧奪天工。
開門的吱呀聲,裡面二人依舊一動未動,朱羿轉身輕輕關上門後,輕手輕腳的走到低著頭的二人前,將一籃子飯菜放在二人面前。
趙琴頭也未抬,有些沙啞而木納道:“拿走。”
“一會便是入葬之時,你難道不怕暈倒?”朱羿輕聲道。
趙琴整個人一抖,有些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來,看著朱羿眼眶瞬間紅了:“你…你回來了?”
朱羿心中一顫,看著消瘦的已經脫形的趙琴,那宛如枯葉的青絲,失去神采猶如枯井的眼眸,一種自責之感讓自己如蟲鑽心。
“回來了,只是沒想到你居然變醜了這麼多,再這樣我可就不要你了。”顫抖的伸出手掌,輕拭去眼眸中流下的眼淚,自嘲道。
當手掌碰到趙琴眼眸,如同剝開了那堅強的外衣,趙琴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一旁的宋王妃憐惜的撫摸著趙琴後背,面有悲色的站了起來對著朱羿道:“你來勸勸琴兒這丫頭,煜豐已經走了,肯定不願看到琴兒如此模樣。”
“我會的。”朱羿鄭重的對著離開的宋王妃道。
當宋王妃離開,屋內只有朱羿趙琴二人之時,朱羿將飯菜端出,寒冷的小年,原本熱氣騰騰的飯菜也已經開始漸漸涼了。
朱羿端起碗,夾著菜餚湊到趙琴嘴邊柔聲道:“菜已經涼了,我想王爺也不願看見你如此模樣,難道你想王爺走的不安心嗎?乖,吃飽以後換一身衣裳,乾乾淨淨的送王爺走好嗎?”
趙琴抬頭,紅彤彤的眼睛看著朱羿道:“羿,我怕,我好怕父王走的閉不上眼,我該怎麼辦?”
朱羿拿著碗筷的手一顫,顯然趙琴知道了什麼,或是猜到了什麼,卻不敢去求證,兩個最重要的人之間,無論什麼選擇,都足夠讓趙琴身心俱疲。
“你先吃飯,我手都舉麻了,吃飽了再和我說如何?”朱羿舉著筷子慘兮兮道。
趙琴點了點頭,終於張開了有些乾裂的嘴,接過朱羿的碗筷輕聲道:“你說父王這麼多年訓鷹鷺,怎麼可能會因為鷹鷺野性未去,就會失手自墜落?我該怎麼辦?”
朱羿心中一嘆,果然天下沒有人是傻子,但是卻不敢去驗證什麼,無論是送上鷹鷺的趙義,還是大權在握的趙百川,在趙琴心中都是家人。
“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但是先不說是不是真的意外,假如真的是你猜到的那樣,你又能做什麼了?”
朱羿盛了一碗雞湯遞了過去道。
趙琴神情恍惚,語氣有些痛苦自嘲道:“對啊,我又能做什麼了,身為王族,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我一介女流又能怎麼樣了。”
朱羿看著此時的趙琴,眼中有著痛惜,哪怕身為大宋長公主,先天之境的高手又能怎麼樣,此時此刻在情親面前,依舊是一個柔弱的女子。
“王族之事本就如此,既然你見不得這樣,不如去我大明過年,老頭子可是一直想著你了。”
趙琴沉默了一會,才艱難的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可以躲避,但孃親會怎麼樣了,父王本就走了,我要是再走,孃親一人怕不是孤單了。”
“也好,也許這就是了意外,馬都有失蹄更何況人了。”朱羿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