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之挨過餓,知道餓極了的人什麼樣子,她一見那人就知道他定是餓得不行了,所以一句“那個不能吃脫口而出”。
那人剛才根本沒看見她,聽見聲音嚇了一跳,扭過頭來一臉兇樣的瞪著她,不過在看清她的模樣之後,卻又皺著眉顯出一絲困惑,臉上的兇像倒是少了。
繪之伸手解下荷包,從裡頭倒出兩只小窩窩:“這個給你吃。”
誰知那個人沒動不說,反而瑟縮了一下,繪之正好也覺得自己有點沖動。
她低頭看了看自家,一手拿砍刀,一手拿窩窩,怎麼看都不像好人,再抬頭看那個人,身量不算很高,瘦骨嶙峋,面目黝黑,看上去很狼狽,再往下看,她的眼神就變了。
那人的腳上箍著腳鐐。
如果這還不是重點,那他的兩只腳顯出一種有悖於正常的奇怪姿勢,這就更令人震動了。
繪之幾乎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跟同齡人比起來,她算見多識廣,但她也只是個普通人,除了一身力氣,幾乎沒有什麼可以稱頌的武力值。
等她反應過來,再看向那個人,卻發現他比她彷彿還要驚恐,並且,他使勁的抱住了他的兩條腿……
心裡忽然就不怎麼害怕了。
不過就算如此,她也沒丟了自己的砍刀,而是上前走了幾步,到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停下,蹲下身把手裡的窩窩放在地上,然後她慢慢起來,走了。
她出來一趟,不一定什麼時候回去,所以不僅拿著可以果腹的窩窩,牛車的把上還拿了一罐水。
等她回去,就見那個人正狼吞虎嚥的往嘴裡塞窩窩,另一隻手拿著下剩的另一塊窩窩就舉在嘴邊,迫不及待的想塞到嘴裡的樣子。
他提高了防備,目光掃到她,立即加緊了咀嚼的速度,然後成功的把自己噎著了。
繪之擰開了水袋,遞過去,就這個空檔,在他快噎死自己的時候,他竟然還只顧著塞幹糧。
繪之心有不忍:“慢點喝。”別再嗆著了。
但她這句話顯然沒什麼用處,那人在吃喝上顯然太過自信自己的胸腹,仰頭就倒的結果自然是嗆得驚天動地。
繪之唯恐出現“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慘案,也顧不得他的排斥,上前去幫他捶背。
這一捶背,就覺出手下全是骨頭。
她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為何要遭遇這一切,但在觸到他瘦的皮包骨的脊背上之後,她的心就天然的站到他這邊。
殺人不過頭點地,如此折辱一個人,縱然她恨過許多人,也還沒有想過這樣對付誰。
那人嗆著之後先前吃的不少都咳嗽了出來,不過已經撿不回去了,他喝了一口水,將下剩的使勁咽回肚裡,眼睛還死死的盯著地上的碎末。
繪之很懷疑他會連土帶草一起抓起來吃了。
終於順過氣來之後,繪之問他:“你怎麼成這樣的?”
那人不說話。再三問,他都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