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之沒有直說成不成,她背對韓銘,抿著唇往茶壺裡頭舀水。
韓銘便明白了。
那一剎那,他很想躲出去大哭一場,可又實在捨不得這難得的相處時光,便只瑟瑟的站著,像一隻被老貓用眼神定住的小耗子。
結果老貓把茶湯澆好,一手提著壺,一手拉著他胳膊:“走,咱們進屋說去。”
耗子能怎麼辦,還不是乖乖的隨著貓走了?
進了屋,繪之正了正臉色,跟他講道理:“你沒有對不住我,我要是心裡生你的氣,早就打你一頓了,別看你個頭高,不一定打得過我。”
韓銘剛要動嘴表白,繪之抬手製止,緊接著道:“是我自己不願意在東埔村了,只要我留在這裡,有些人跟事便永遠繞不開,與其糾纏下去費心思,不如離開此地,到別的地方重新開始。當然,這也只是我如今的想法,過上十年二十年,說不定觀念又變了,這個後頭的事,就說不準了對吧。”
她沒將話說死,韓銘總算好過了些。
他咬著內嘴唇思索道,要是再過上十年,他,嗯,二十三,正是風華正茂,到時候肯定比現在更有本事,更好看!
想到這裡,他立即站起來,走到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姐姐,你看看我,有什麼變化沒有?”
繪之點頭:“當然有啊,個頭長高了,也瘦了很多,怎麼總胖不起來嗎?”
高了瘦了。
韓銘不滿意:“還有嗎?”
“啊?”繪之傻,半晌道:“也沒長出三頭六臂來啊。你變化要是很大,我早就認不出你來了。”
韓銘:“……”以他對姐姐的仰慕跟痴戀,有時候還找不到話題接。
繪之也怕他扯著這個“不好回答”的問題不放,連忙強勢轉換:“你是怎麼過來的,在家沒有好好吃飯嗎,臉色這麼白。”
韓銘道:“吃了,就是路上走得著急了。”接著把他遇到範成,聽說東埔村出事,然後打發範成先回來,他在後頭也回來,結果範成發燒躺路上,又被他撿到,兩夥人最終合夥一起回來的事說了。
“範成生病了,要緊麼,有沒有看大夫?”
韓銘不想讓她關心旁人,但她問話他也不好不答,只好悶悶不樂的道:“他不要緊,這會兒也不發熱了,就是渾身沒勁,在床上躺著呢。”
繪之點頭:“我住的這宅子是他買的,還有地,因為要搬走,正想跟他交接一下呢,可巧你們一起來了。”
範成這會兒正在陳力跟石榴面前賣慘,本來他做的那些事,當時覺得心裡可爽快了,可現在回過頭來,被陳力的安慰的眼神一看,簡直不要太委屈!
只是他聲音越哽咽,陳力就越想笑,連石榴也有點忍不住。
石榴已經完成成為一個很審時度勢的“鄉村婦女”,聽了他的話不由勸道:“你既然知道了,就幹脆退了這門親事又怎麼了,還有你爹你娘,你當他們很樂意有個不守婦道的兒媳婦?再不說他們,就是你大嫂,既然嫁進門,就是你們家的人了,她那表妹再親,能親的過相公跟兒子麼?你要是一直有出息了,他們才好把著你,你要是有了不好,他們能撈著的也有限吧?”
繪之跟韓銘過來,正好聽到這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