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娘起初不信:“咱家把糧食都給出去了,那些人怎麼好意思上門。”
繪之勸她,她執意道:“這也不能光喝生水啊。”
麟縣那邊不見動靜,這些人也不知道會在這裡呆多久,繪之想了想道:“要不咱們先燒點水試試?”
結果,她們這邊水還沒燒開,外頭就有人敲門了。燕子去開門,繪之跟石榴躲在屋裡,聽見進門的人問燕子:“做飯呢?”
燕子心裡怕的不行,可也知道要是幹糧被搜刮走了,她們也就只能挨餓,於是大著膽子說道:“燒水喝。”
來人卻不信她的話,進了灶房,搜尋一圈,鍋裡只有一鍋開水,燕子娘不禁慶幸聽了繪之的話,盡量理直氣壯的道:“糧食不是都給你們了!”
那人這才往外走,邊走邊笑道:“嫂子,權當疼疼兄弟們,再過兩天,秋糧就下來了……”話裡意思不言而喻。
屋裡繪之聽了這話,心火一下子就上來了,咬著牙:“跟他們拼了!”說著就拿了門後的棍子要沖出去。
石榴死死的拽住她:“範繪之,你不要命了!為了一季糧食,你值當的麼!”
燕子娘送走了人,重新插上門,也回來勸繪之:“跟這些人拼命不值當的。”
拼不拼命,值不值得,也只有在其中付出的人才曉得。
先前繪之不是沒做過這麼壞的打算,但那時候也才只是略想一二,而現在則是聽到這些人親口說出來……
石榴本是勸她,誰知聽了燕子孃的話,先哭了出來:“大娘,你不知道她為了這點莊稼地,是險些把命搭上,天旱,澆地的水都是她一桶一桶的從河裡提上來的……”
石榴的淚水澆滅了繪之的怒火,不過心中的不平跟委屈卻是怎麼也消散不了的。
燕子孃的眼眶也濕潤了。
可偏偏院子裡幾個女人哽咽,外頭卻有那些吊兒郎當男人們哼著曲子。
“王老二你做什麼去?”
“今兒我當值呢,去看著田裡,免得秋糧被別人收走了……”
“哈哈,你說那些地能分清誰的跟誰的麼,不是說要打個欠條?”
“打什麼欠條,等那邊叫咱們回去,先把兵餉發發再說……”
他們的聲音其實不是特意的大,石榴等人聽不到,繪之卻能聽見。她站在屋子當中,臉色鐵青,一直等到石榴在燕子孃的勸說下收了淚,始終未發一言。
石榴眼眶已經腫了,臉上還掛著殘淚,有心勸繪之回去麟縣,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家裡雖然有幹糧,但幾個人也著實食不下咽。
天色黑下來後,繪之對石榴說道:“咱們一直在這裡,外頭的事也不知道,我回去家裡一趟,順便看看陳力有沒有回來。”
石榴不放心,一個勁的囑咐:“可千萬小心。”
繪之心情沉重,不想說話,便只點點頭,而後小心的出了門。
她在牆外站了一會兒,很快就適應了黑暗,然後順著牆根悄無聲息的往家走。
快到家門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
家裡有動靜,還不是一個人。
女人的聲音:“她們這裡沒糧食了,那天我親眼看著老二她們跳進來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