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覺得日複一複的活著毫無意義,他們的渴望很大,希望掙脫平庸跟普通的日常,繪之則不然,她的野心很小,可以說內心是很容易滿足的。她最初是企圖用勞動來討好蘇家夫婦,後來則想透過辛勞來逃避許家的男人,最終都失敗了,這中間種種的滋味,不真實的發生在自己身上,誰也體會不出來。
在她決定做個野人的時候,範公將她帶出了山林,讓她體會到俗世的溫暖。
範公範婆養育了她五年,撫平了她心靈上的傷口,讓她不至於抵觸世俗。她像一隻傷痕累累的小獸,終於被他們養好了,思想,能力,都日趨成熟。
範公範婆的突然離世,如同在她心口上插了一刀。可她依舊頑強的挺了過來,這個過程很痛,很難熬,但熬過來來,她也覺得活著懷念雙親,其實很好,就像他們其實還活著一樣,他們的思想,靈魂,與她同在。
刻刀一刀刀的下去,慢慢的出來兩塊牌位的輪廓。
先考範公諱仲齊府君生西之蓮位
先妣範母文孺人閨名曾芳生西之蓮位
陽上孝女範繪之奉祀
天色泛白的時候,她才放下手裡的刻刀,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石榴在門口叫她,沒聽到她應聲,推門進來,見桌子上一堆碎木頭屑,順手收拾了。
繪之則一覺睡到中午,見東西都收拾了幹淨,地上也打掃了,知道這是石榴做的,便起身出去。
今日卻是個極為晴好的天氣,不過現在石榴盼著老天爺陰天下雨呢。
繪之飯後跟石榴說道:“我明日要出一趟門,昨天的印章已經刻好了,你今兒將紙數出來劃好了,明天只往上蓋章就行了。”
石榴忙道:“那麼多,我要蓋到什麼時候?!”
繪之鄙視的看她一眼,她才悻悻道:“好吧,那你去做什麼?”
“我回孃家。”
石榴順口:“我也去。”
繪之不許:“你又沒嫁人,回的什麼孃家?!”
石榴被噎住,很顯然知道繪之的固執,遂不繼續糾纏,只是問:“當天去當天回?”
繪之遲疑的點了點頭。
石榴這才高興了,問她,一刀黃表紙要多少張。
“十八張左右,多個一兩張或者少一兩張都不要緊。”所以數黃表紙其實並不難。
繪之說完見石榴還是一臉怕怕,只好去取了紙,先演示了一番。
她手腳麻利,伸手一拍,厚厚的一摞紙便傾斜下去,均勻的散開,打眼一看,很快就數出十八張,石榴懷疑她沒有數,自己拿著數了一遍,發現真的是十八張,面上噘著嘴,心裡卻也服氣。
繪之數出來,教她疊起來,兩個人很快就弄了一小半。石榴見狀,心中微動,幹脆道:“要不今日尋個時辰好了,若是挪到後日,那生雞還不得醃的齁鹹嘍啊!”念念不忘的還是祈雨。
買來的那隻雞,當天就拿鹽醃起來了,否則這樣的天氣沒兩天就臭了。
繪之剛才拒絕她跟隨,此時就不想再刺激她,略想了想,就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