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小老鼠跑了,她起身去檢查了一遍門窗,沒發現有啃出來的洞,這才重新躺回去。
她沒有對那隻老鼠喊打喊殺,不是因為她突然變得善良,而是覺得自己在蘇行言夫婦心中,便是一隻“不勞而獲”的老鼠。
都到了這般田地,她也並不是矯情,再回想親生父母的冷淡苛刻,更不會心酸流淚。正是經歷的多了,心髒也跟著變粗糲了,不是一句半句的話可以傷害的了的。
只是因為那一段在親生父母跟前的經歷,造成了她不願意輕易給任何事物下結論的性格。
就拿現在來說,蘇行言跟蘇氏肯定會罵她,還會當著外人的面毫不避諱的罵她,那她就真的是他們嘴裡那個人嗎?並不。
她是很感激他們生了她,養了她,但這種感激並非無窮無盡,時至如今,也是可以衡量的,且早就使用殆盡的。
自古儒家說孝,愚孝愚孝,為何總是將愚蠢同孝順放到一起,大概就是因為,只有傻瓜才能真正做到蘇行言夫婦心中的孝順。
這一番躺下,不知道是石榴的鼾聲聽入了味,還是心裡坦然了,總之沒有想多久她便睡了過去。
卻不知道,麟縣之中,韓家三爺韓銘也做了一個美夢。
那夢中,他又小又蠢,看見了最喜歡的長生果兒,便兩眼放光,忍不住伸出手去摟,摟了一個不滿足,又摟了一個,專門挑最大最飽滿的下手。貪心不足的結果就是驚動了人。
他個頭變小了,膽子也好似沒了一般,瞪圓了眼,就看見他姐姐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穿著溜薄的褻衣……
韓銘頓時腿也軟了,爪也軟了,只有那長生果兒在懷裡硬邦邦的,總算能幫他支撐了一二神智。
姐姐的姿態在他的眼中,從來是怎麼做都怎麼好看的,便是這樣眉目含笑的望著他,他都渾身顫慄,激動的想哭,更何況,姐姐還跟他說話,說要揍他……
韓銘在夢中含笑翻了個身,然後感覺身下一硌,睜開眼,這麼一瞧,卻立即完全清醒了。
兩顆長生果靜靜的躺在他的被窩裡頭。
拿起來,放到嘴裡一咬,又甜又脆。
天色泛白後,叫一毛跟二毛的兩個小廝打著哈欠過來,本是預備請韓銘起床的,誰知進了屋一看,韓銘已經點了燈在讀書。
兩個小廝都知道韓銘不喜歡人多話,所以也沒有作聲,而是一個安靜的收拾屋子床鋪,一個去提熱水預備韓銘洗漱。
熱水提回來了,一毛瞄了一眼韓銘的書,發現昨天才看了個開頭的書,現在已經翻到快一半的位置了,心裡嘖嘖稱奇,新來的先生說三爺在讀書上沒有什麼天分,但就這份勤謹,他們這些貼身伺候的,可是深知。
韓銘洗了手,又擦幹臉,動筷子吃飯之前,突然問了句:“陳力現在怎麼樣了?”
陳力去洗馬都過去這麼久了,這還是韓銘頭一次問起來。
一毛跟二毛面面相覷。要說他們倆吧,識文認字,也都踏實肯幹,跟著韓銘這樣的主子是沒什麼不好的,只是天長日久,院子裡頭又只他們三個人,若排成一排,那就是三隻鋸了嘴的葫蘆。
一毛開口:“並不知道陳力哥哥怎麼樣了。”
在他們看來,陳力這種半路進來的小廝,年紀大不說,行事根本是野路子出身,而他被韓銘攆走,也不過是最終證明野路子就是不成。
便如常勝將軍看敗軍之將一般,他們尋常更是不會去關注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