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繪之並沒有就坡下驢,而是跟江氏頂真:“三爺的兩個哥哥在外打仗,我想,並沒有人專門給他們穿鞋吧?難不成也能有人將飯送到他們嘴邊?”
江氏待要反駁,心想這自己來兒媳婦這裡吵架,太落面子,但又不能不教,就對石榴道:“你去正院,叫桃花把外頭才送回來的那匣子點心給你三爺三奶奶拿過來。”
石榴應聲出去,韓銘立即道:“娘親,外頭太陽好,出去走走。”
江氏點頭,扶著他的胳膊,對繪之道:“你也來。”
到了外頭,江氏讓韓銘自己走,這才教訓繪之:“你這想法也不能說錯,只是太偏頗了,他們爺們在外頭打仗,掙命也是掙錢,為的是養家餬口,養活身後的老弱婦孺,三郎是小兒子,也是個有福氣的,他不用像他爹他哥哥們那樣受苦……”
繪之看一眼江氏,她不是江氏親生,但從江氏的話裡,也感覺到江氏的偏心,但江氏偏心歸她偏心,繪之卻不願意順著她的意思去生活。
“您的意思是三爺現在可以靠著父母庇護,將來可以靠著兩個兄長,那麼三爺的子女呢?以後也是大爺跟二爺的責任嗎?三爺不需要謀生的手段,就可以永遠坐享其成?就算他能坐享其成,那也是在義軍成事之後,若是事有不成,三爺又該如何,眼睜睜的跟著倒黴麼?”
江氏一巴掌拍了她的胳膊一下:“你這孩子,怎麼說話?”
繪之看向江氏:“認親的時候,我也見過韓家兩位伯父,若是公爹也依靠兩位兄長,那麼今日夫人還能被人稱為夫人麼?兩位伯父才能並非平庸,穿著也十分得體,看的出家境很是不錯,可他們願意養活弟弟的一大家子麼?”
江氏並非鼠目寸光之人,聽了繪之的話,不由認真打量她。
過了一會兒江氏輕笑,上前挽住繪之的胳膊,問:“繪之嫁進我們韓家,嫁給三郎是不是覺得委屈了?”
韓銘一直豎著耳朵聽她們倆說話,聽到這句,突然就走不動路了,“唉喲”一聲。
繪之趁機掙脫了江氏,過去扶韓銘。
到了夜裡,繪之正睡著,突然察覺動靜,睜開眼一眼,韓銘正站在自己床前。
她鬱悶一聲,擁著被子坐起來:“你想嚇死我啊。”
韓銘嘟囔:“我睡不著。”眼巴巴的想讓繪之問一句“為什麼睡不著?”
繪之道:“睡不著就躺著數羊,數著數著就睡著了,快去吧,小心把石榴吵起來。”
韓銘噘嘴。
繪之忍不住扶額,她沒有弟弟,這家夥倒是比弟弟還黏人。
“好吧,你說,為什麼睡不著?”
韓銘終於等到自己想聽的那句,連忙湊過去,坐到繪之床前,認真問:“姐姐委屈嗎?嫁給三郎委屈嗎?”
繪之眨了眨眼:“你知道什麼叫委屈嗎?”
韓銘使勁點頭:“就是想哭。”
繪之被他這個解釋弄得想笑,側過頭去,卻不知為何,眼睛又有些發酸。
她心裡當然難受,但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就算她當日沒有跟著蘇氏回來,在範家也不能夠繼續過以前的日子了,世人的指指點點,不僅她要受人評判,連帶範公範婆恐怕也要被人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