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出一日,範公就認識到自己的想法實在太狹隘了!
繪之壓根兒沒什麼自己給自己加重功課的念頭,範公叫她寫一百遍,她就在石板上寫一百遍,一個多的字兒都沒有!
與之相反的,繪之表現出對織布的濃厚興趣,她學習的很快,不僅動手能力超強,而且成果卓越,織出的布料已經超過範婆的水平,看的出來,她很喜歡這件事。
範公就不明白了:“難不成真的是因為女子的關系,整日想的竟是賺錢養家?”
如果想透過織布來發家,那簡直也是不可能的,現在的麻布多麼結實?有的祖孫三代都能穿,有的人,三五年也不會做一件新衣。也就朝廷養的官兵們費料子,所以他們才能上交麻布抵稅。
“或者說,她就是純粹喜歡紡織?天上的織女託生的嗎?也不對啊,織女下凡,應該不會喜歡紡織,要是喜歡的話,在天上織個夠就好了嘛!”
範公覺得自己的疑問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對於範公來說,織布只要學會了,就是千篇一律,他不理解織布能帶來什麼樂趣。
對於繪之來說,織布就像種莊稼一樣,付出就有收獲,且是實實在在的收獲,織出的布可以賣錢,可以做衣裳穿,是對任何人都極有用處的。
而她去學字,當然也不是不好,只是她要是遇到有人欺負她,能因為她識字就不捱揍了嗎?她要是一窮二白,能因為她識字,就有人給她送財送物嗎?
或許成為名家能被眾星捧月,但她要的也不是這個啊!
其實,是範公不瞭解繪之的過去。
繪之從蘇家到許家,迫切需要的是證明自己的價值,她不是誰的附屬物,更不是可以褻玩的一個物件,她就想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但在蘇家,這個不現實,在許家,則顯得太天真。
也就到了範家,繪之體會到勞動帶來的樂趣,透過勞動,而不是其他途徑,獲得成果,這對繪之來說,才是最珍貴而難得的。
範公卻覺得這樣不行。
“光在家裡,別跟你似的以後都不敢出門見人了。”
說就說吧,還連帶著把範婆也捎上。
範婆不樂意了:“我要是整天出門,到時候該你不樂意了!”
範公笑:“都一大把年紀了,我又不是愣頭青那會兒,算了,”他擺手投降,然後吩咐道:“親戚們雖然來往少,但以前又沒有死仇,當然還該來往起來,咱們趁著天好,帶著孩子走走親戚吧,也讓大家夥兒認認人,別以後走到路上,是親戚也不認得。”
範公除了範二這個親弟弟,在世的還有幾個堂兄堂弟,範婆那邊的孃家也有兄弟,還有兩個在世的姐妹,不過雙方父母都是沒有了的。
老兩口定了定,決定先去範婆的孃家大哥那裡一趟,然後再去她三妹那裡,最後再走動範家這邊的親戚。
繪之一聽就有點想縮:“我?我就不去了吧。”
範公假裝生氣:“不去怎麼行?那麼大老遠的路,你不去,我跟你娘倆去,多危險啊……”
範婆沒憋住,忍不住笑了出來,懟道:“有啥危險,一沒財二沒色,就是柺子也不來拐兩個快入土的老頭老太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