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歐陽雪瞪了李晗一眼，伸手就要去奪回仍在他手中的小碟青團。
李晗也像是生出了逗弄的心思，與歐陽雪在不大的廚房裡玩起了“你追我趕”的遊戲。不過對峙半晌，兩人也沒分個高下，歐陽雪索性停住了腳步，哼哼地別看眼去不看李晗。
李晗卻似沒瞧出歐陽雪在與他慪氣的意思，他故意踱步到盛放黃骨魚等幾個正餐的長桌旁，一路走去盡是讚歎，各種巧言誇詞不絕於歐陽雪之耳。
李晗瞧瞧側眸，只見得歐陽雪已然羞紅了小臉，哪兒還有“賭氣”的意思？
又低頭看了看手中“別緻”的青團，李晗溫聲道：“這凡事不可貌相，我竟不知向來豁達的花小姐也會有因皮囊棄物的時候，李晗當真是為這幾個青團委屈得很呢！”
說著，他還一臉認真地把青團抬高至自己的眼前：“你說是吧，小糰子？”
歐陽雪抽了抽嘴角，沒說什麼，只默默地把準備好的其他幾個正菜取出，端起了其中兩碟往正殿走去。
李晗見此亦不多言，把剩下的幾個菜端上跟在歐陽雪後頭回了正殿。
兩人坐在了長案旁，桌上是歐陽雪口中“隨便做做”的飯食，然雖然被簡單地盛放在並不精緻的瓷碟中，仍是難掩烹飪者花在其中的心思。
歐陽雪沒急著動筷，她不自覺地託著腮看向李晗，眼裡眨巴著無限的期待。忽地察覺李晗夾起了一塊魚片卻沒放入口中，而是驀然地回視著她，嘴角勾著的是發現了他被自己“偷窺”後調侃的笑意。
歐陽雪下意識地低下了頭，顯出幾分手忙腳亂地端起了面前的瓷碗，企圖遮蓋自己方才的“失禮之舉”。
卻不知，沾染在她小臉上的勝過紅梅的暈色配上她的動作，在李晗看來更是有著“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
李晗收回了目光，雙眸略過長案上的飯食，心裡竟生出一股不可名狀的奇異感受。他再將幾道“家常菜”一一嘗試，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已經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歐陽雪雖彆扭地擔心著自己趁著在越王府“看家護院”的那段時間閒來無事跟著府中廚子學做的幾道菜難以合李晗的口味，可仍是忍不住在“以碗掩面”的同時偷偷地查探著李晗臉上的微末變化。
自然地，她沒有漏過李晗並沒有刻意掩蓋的神情。
霎時間，歐陽雪的心中有如晨之破曉，竟是連從前她在南風皇宮時得了多少賞賜褒獎都無法與之比擬的。
得到了期待的答案的歐陽雪也是徹底地放鬆了下來，拿起筷子開始認真用晚膳了。
正餐用完，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到了方才被推至一旁的青團上。李晗面色淡定地夾起一塊放入口中，甜而不膩，還帶著艾草自發的清香，其實就味道而言是極好的。
他抬頭看向歐陽雪，原以為她還會因這幾個青團的“醜態”而似剛剛在廚房時欲與他“大動干戈”，卻不想知道了自己精心準備的菜食得了意中人心意的歐陽雪哪兒還有“羞臊”的心思。
此時的她瞧著那些個青團，心裡也莫名地承認了李晗口中論其“可愛”的評價，還鬼使神差地拿了一塊細細品嚐，順帶沉浸在自己“絕佳的手藝”中了。
兩人波瀾不驚地用過了歐陽雪入住披星殿以來的第一次晚膳，放下筷子，李晗想了想，站起身來朝歐陽雪深深地作了個揖，笑著道：“多謝花小姐款待，往日竟不知如其餘皇城貴女般雲淡風輕上得廳堂的花小姐，也會有洗手作羹湯的技藝，著實是叫李晗刮目相待，自愧不如。”
歐陽雪聞言看向李晗，頓了一瞬沒說話，便嘴裡哼著小調兒往院子裡消食去了。不過，她分外輕盈的步伐還有眼中不掩的彎彎笑意，仍是讓時刻關注著正殿動向的一眾宮人鬆了口氣。
半晌沒得到歐陽雪的回應，李晗微微抬起頭，卻發現哪兒殿內哪兒還有歐陽雪的身影。李晗不禁勾唇一笑，眼裡有幾分無奈，夾雜著幾分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別樣的光彩。
雲雀在院子裡見著歐陽雪出了正殿，得了她的示意進到正殿裡準備收拾碗筷，正巧見著了勝似初時使團來時李晗意氣風發的溫和模樣。
心中最後一分因破格讓歐陽雪準備飯食而需承擔風險生起的擔憂放下，雲雀笑著朝李晗行了一禮，便麻利地開始收拾桌上的殘局。
看著瓷碟上所剩無幾的殘渣，對比起前些日子御膳房送來的飯食境遇，雲雀不由暗歎：“不愧是太子殿下選來的人，還真就輕易把李大人抓住了......”
沒錯，在陽烏宮中，一切好事的發生都離不開那位“太子殿下”，至少在一眾東陽國人的眼中如是。
李晗沒有太在意雲雀的到來，他微微頷首後也出了正殿，狀似不經意地走到了歐陽雪身邊，慢悠悠地與她在院裡毫無目的地無言閒逛著。直至月上枯枝頭，兩人才各自回了屋裡就寢。
不知是不是披星殿中迎來了同鄉人添了一分心安的緣故，這一晚李晗倒是觸枕而眠，一夜無夢。
第二日清晨的陽光剛透過半開的窗戶灑在李晗的臉上，神志仍是處在半朦朧狀態的他就聽到了院裡傳來了“啪啪”的響動。
微微蹙了蹙眉，李晗坐起身來朝外看去，原來是歐陽雪已早起在練長鞭了，心中那分因被打擾了睡夢而生出的不悅頓時悄無聲息地就消失了。
他坐在窗臺邊上看了會兒，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入喉的是一股並不熾熱的暖流。
李晗的心跳得慢了一截，眼神依舊落在了窗外舞動著的身影上，與一般習武之人相比過分嬌小的倩影映在了他的腦海裡，一道叫人煩悶而無解的思緒亦不知不覺地縈繞在了他的心頭。
窗外的歐陽雪察覺到了一道專注的視線，順著感覺望去，很容易就見到了倚在正殿窗頭的李晗。她的嘴角瞬間往上勾起了弧度，歐陽雪停下了手中鞭子的舞動，半跳著往正殿方向走了幾步。
“李大人，早啊！”
輕快的聲音出現在了李晗的耳畔，一時間，他的一雙天生帶笑的桃花眼裡盡是一張明媚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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