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晗中毒的訊息很快在陽烏宮中傳了開來,不過在太醫的診治下並沒有留下什麼後患。只是為了以防萬一,鯉魚便是再也沒有進過送往披星殿的餐盒了。
代延業也是聽說了披星殿的動靜,他晦暗了神色,對四喜吩咐了一聲“李大人身體有恙,就讓備好的女子先緩緩吧”,之後就主動去了東陽皇的書房裡請罪。
坐在書房內的東陽皇雖是在忙於部署和南風間的戰事,但接連幾日披星殿內的不太平,仍是讓他額外分心去將事情原委瞭解了個清楚。
如今見得兒子的到來,東陽皇神情有些凝重。
然看著兒子不由分說的認罰求責,東陽皇終是隱去了眼中那一分怒火,淡淡地道了一句“太子行事,得有分寸”便讓代延業退下了。
待將手頭的事情處理完,東陽皇亦是久違地邁入了一次披星殿,言辭懇切地寬撫李晗莫要妄自菲薄,自輕自賤,並又厲聲言辭地敲打了披星殿內眾人一番。
不過,東陽皇的主動親近已然無法掀起李晗心中的半分漣漪——正當他是眼瞎的,看不見平日裡跟在太子身邊的四喜麼?
呵呵,太子所為的背後究竟有沒有東陽皇的授意,結論不言而喻吧。
看著恍若一個提線皮影般的李晗,東陽皇嘆了口氣。
眼神落在了桌案上那支熟悉的“伯期”上,東陽皇用像在哄一個孩子似的語氣溫和地道:“先生,朕許久沒聽您奏笛了,您看,這伯期都落灰了,今日您就為朕奏一曲可好?”
李晗瞥了眼東陽皇,但除卻眸子裡那抹空洞的笑意外,他的臉上沒有絲毫喜怒之色。
良久,李晗輕聲道:“東陽皇上,李晗不是您的樂師。如您所言,伯期已染灰,這笛子該如何吹,李晗貪睡多日,也是忘得一乾二淨了......您若想聽樂,還是去召宮裡的大人吧。”
“先生。”
東陽皇無奈地又喚了一聲,卻是再沒得到李晗的反應。無言地與李晗坐了小半日,他最後終是被國師的一封急件喚回了書房。
然眾人皆不知,這一次的鯉魚甘草之宴僅是一個開端。
若非後來接二連三急召太醫的經歷,所有人都不會知道那個看起來沒有太多小心思,甚至單純得透著幾分傻氣的南風正使,竟會如此通曉食物相剋之法。
膳房敢於送到披星正殿內的膳食品種亦是因此愈發地稀少,以至於到後來為了保證妥當萬全,送到李晗面前的一日三餐往來複去就剩了那幾樣——乏味而枯燥。
當然,李晗亦時不時地會象徵性越牆出逃一番,許是碰碰運氣,許是企圖為已無生氣了的生活添些別樣的味道,但最終都不會脫離被“護送回殿”的命運。
代延業仍是隔三差五地在拜訪了冷宮中的生母后,順道來披星殿一趟。不過他每每見著李晗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散漫模樣,倒是有些日子沒有再提送女子前來之事。
直到那日歐陽雪的到來,李晗才又一次在代延業的笑容中察覺了那深藏其中幾近瘋狂的玩弄之意。
然沒太在意,一日復一日,這陽烏宮內還有什麼絕望是他沒有嘗試過的?
他早就不在乎了......
至於歐陽雪說的要救他出去,李晗也是沒放在心上——若是她能如此簡單地就將他救出,那他也不會被困於此數月了。
他的武功,其實不比歐陽雪這半路出家的差,只是都抵不過“人多勢眾”四字而已。
然歐陽雪離去的這一夜,李晗卻失眠了。
直到第二日清晨歐陽雪的影子輕車熟路地從窗戶躍入,李晗聽得動靜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已在床榻上睜著眼蹉跎了整夜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