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皇話音落下,李晗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終於挑了挑眉,露出了一貫張揚的笑容,他朝東陽皇拱手一禮:“懷平,嗯......是我小人之心了,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
東陽皇見之,亦是笑著回了一禮。
此刻,兩個昨日裡還為了各自國家針尖對麥芒的人,竟像是一見如故的好友般,眼神澄澈而純粹。
思及李晗方才所言有要事須得先行離開,東陽皇也再留他多言,反是催促他快些回去了。
李晗面色真誠地道了謝,而後佯裝淡定地逐漸遠離了往生崖,鑽進了樹林中。
亭子裡的東陽皇又獨自酌飲了片刻,他起身準備離去。
餘光看到了因方才聽到李晗奏笛時自己居然生起了的四分頑劣、六分試探之心,如今原本擺放花盆之地已煞是空曠的情景,東陽皇輕聲嘆了口氣,也走進了樹林。
樹林的盡頭,高彥已備好轎輦,見著東陽皇的身影,連忙迎了上來。
“皇上,恭喜您,時隔多年,終於覓得知音了!”
高彥臉上掛著太監特有的諂媚又不叫人生厭的笑容,一面說著,一面把手中的披風披到了東陽皇的身上。
“哈哈,就你小子會說話!”東陽皇聞言絲毫不避諱,朗聲笑著承認,一面讚許地瞥了眼高彥,“這次的差事辦得不錯,還有你的那些小徒弟們,難得中用了一回,自個兒領賞去吧!”
高彥連連稱謝,並把東陽皇引上了轎輦。
一路往書房走著,東陽皇卻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兒,他沉聲對著在外跟著轎輦的高彥道:“對了,往生崖亭子西側斷崖旁的花掉下去了,改日你去挑幾盆好的擺過去!”
“奴才領命!”
然高彥一面用尖細的嗓音答應著,一面心中卻是升起了大大的疑惑——那幾盆花不是皇上最喜歡的嗎,放的位置也是極其穩妥的,今兒個怎麼忽然就掉了......而且皇上的神情竟如此坦然,毫不在乎?
但瞬間意識到自己所思已經逾矩了的高彥,立時收起了多想的心思,繼續恭敬地跟在了東陽皇的身旁。
“浩浩然唯音律從心,臨危而不懼;飄飄乎如遺世獨立,處變而不驚;如此妙人,可惜了,未曾生在我東陽。”
轎輦內忽然傳來了東陽皇的沉吟,繼而又是一陣輕聲的嘆息。
高彥在外走著,聽到聲響,眼裡閃過一絲精明。
也是從這一日起,陽烏宮內的一眾宮人已無不把南風使團視作了貴賓相待,全然沒有了輕視怠慢之舉。
而接下來的一連多日,東陽皇日日都召李晗來相見,不過再沒約去那往生崖,只定在了陽烏宮的花園之中。
屏退眾人,奏曲論道,好一番閒情逸致,竟像是兩個興致合一,心思純粹的忘年之交。
以至於南風使團眾人見李晗頻繁地被召去,心中奇怪,暗自跟隨伏在遠處觀望,看得此景時亦無不是嘖嘖稱奇。
只有一人,還時刻記著他們此行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