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會為了一個曾經有恩於他們的軍官,去冒險得罪監工和士兵,甚至邢家的高層。
所以,盡管平民們有所感覺,卻也不會有任何行動。他們能做的,只有盡量避開蕭翊,最好不要跟他有任何的接觸,說任何的話語。
蕭翊自然是能夠感覺到這種冷漠與孤立的。
他境況潦倒至此,本就覺得天地蒼茫,無處容身,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卻沒想到,昔日同忠一父的義弟,竟然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將他貶為連“奴隸”都不如的人。
監工和士兵像是得了指示,隨時隨地都在找茬,痛毆他,到了晚上,竟然連鐘德興和許金力都出面了,親自找他的麻煩。
不僅如此,他們還將他打得骨折筋斷,並揚言,那是邢元波的命令,不弄死他不會罷休。
蕭翊心中一片冰冷。
他本來還以為,自己雖身為普通人,卻為綠洲城的建設作出過重大的貢獻,邢元波跟他就算性格不合,也會把自己當成兄長來尊重。卻沒想到,他的最終命令,就是殺了他。
鐘德興和許金力不敢拿這種事撒謊,他們既然敢說,事情一定就是如此。
蕭翊本來已經心灰意冷,在倒地昏厥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沒想到,卻被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救了。
在醒來看到她的時候,如同死水般的心裡,莫名起了波動。
她的眼神那樣瞭然,就好像完全瞭解他的心情,知悉他所受的苦難一樣。
正是因為心底存了一絲對那少女的好奇,他才又奇跡般的活了過來。至少,枯潭死寂的眼中,才有了一抹生氣。
若非如此,陳皓天他們今天看到的,恐怕就不是活生生站著的蕭翊,而是臥床不起,在奴隸所等待邢元波的人送他上路的蕭翊了。
蕭翊蹲坐在建材堆上,深邃如墨的眼中暗淡著,似在沉思。
對一個普通的人類軍官而言,遭遇這樣沉重的打擊和暗害,他的人生已經無望。
但他心中卻總是存了一種怪異的感覺,像是覺得,淪落至此的自己,不該是這樣。
或許,仍是跟那少女明媚的眼神有關。
盡管她不顰不笑的,那雙眼睛,卻像是會訴說。
蕭翊相當聰明,他早在第一眼看到陳皓天和林奕曦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他們是林家基地的人。
陳皓天的模樣英偉不凡,幾乎只需一眼,就可以讓人猜到他的身份。
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蜷縮在男人懷中如同貓兒般溫馴,卻白璧無瑕的少女,他卻怎麼也猜不透。
她身上的氣息完全不像是軍旅家庭出來的,甚至,連半點塵泥也不著。看不出到底是什麼出身。
正因如此,他才對這個特別的少女充滿了臆測,和無法確定的好奇。
今早醒來,腦海中沉浸的畫面,仍是她昨夜拂袖,將自己弄暈的一幕。
蕭翊拄手唇前,禁不住開始想象,是否,這已變得昏暗無光的人生,就是因了她的舉動,才透入了一點神秘的光影,值得他去探究,或是追尋了?
地鑽子陶夭夭等人,能說會道,又頗具親和力,不到一會兒工夫,已經跟周圍的平民們稱兄道弟,打成一片了。
身旁沒了監工和士兵的督管,地鑽子等人開始朝平民們胡說一氣。
盡管平民們在末世前的身份地位都不一樣,文化層次也大有差異,但地鑽子等人演技一流,愣是把人唬得信以為真。
他們自稱是附近區縣的土著居民,村子遭遇大規模的喪屍和異獸的襲擊之後,他們逃了出來,無路可走之下,只好跋涉眾裡,來到最近的基地綠洲城求一條活路。
本來還以為這裡是人類的聚居地,一切都會好起來,卻沒想到昨晚剛到,水米未進,才睡三兩個小時,就被催起來幹活了。而且,連飯都不給吃。
林奕曦戰隊的人一臉苦狀,倒完苦水之後,那些奴隸不如的平民就開始有了認同感。
個個咬牙切齒地傾訴在這裡遭受的折磨待遇,說得唾沫星子四濺,越發饑渴難捱。
莫小青等人趕緊拿出隨身攜帶的幹糧和水,分給周圍的人吃喝。每人分到的東西不過一小撮而已,卻像是得到了珍寶,相當開心。顯然,他們很成功的收買了人心。
瞎牛一臉憨厚耿直,又是個瞎子,那些平民對他們更加沒有戒心。很快就把眾人當成了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談。
林鈞澤威望很重,盡管沒有任何的頭銜和軍裝傍身,他依舊一臉肅然,向這些平民承諾,過不了多久,便會把帶來的食物和水分給他們,聽得平民們無不狠狠點頭,個個心思蠢動,恨不得得到他們口中的東西。
林奕曦和陳皓天混跡在平民中間,目睹這些之後,臉上漸露笑容。
看起來,綠洲城作威作福太久,真的完全失去民心了。
這些平日裡受盡欺壓的人們,只要有人能給他們一點尊嚴,一點生存的資本,他們就能給人創造意想不到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