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受苦受難的人,連自救的信念都沒有了,或是沒有半點骨氣,甘於接受強者的壓迫,而不願反抗,那她就算救得了那人一時,也救不了他們一世。
那樣的救,還不如不救。
蕭翊半伏在地上,任由許金力和鐘德興等人,將他像螻蟻一樣折磨,只是掛了一抹冷笑在唇邊,連一句抗爭和咒罵都沒有。
除了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死死盯在二人身上,洩露出刻骨的憤恨之外,再也看不出別的情緒。
自始至終,蕭翊沒有咒罵,甚至連多餘的吭聲痛哼都沒有一句。他只是死死的咬著牙,就算疼得臉肉抽搐,面目猙獰,也不願意向鐘德興二人屈服一星半點,讓他們藉此開心。
林奕曦望著這個蟄伏猛獸般的男人,眼中的贊許漸漸滋生蔓延開來。
“看來,無論如何,這個人我是救定了。”
她唇邊噙了一抹冷笑,伏在陳皓天耳畔,吐氣如蘭。
後者脖根被夜風和她撥出的暖暖氣流,激起一層淺淺的雞皮疙瘩。
跟著笑了笑,陳皓天冷翠般的俊眸閃了閃:“好,小曦想救,咱們就救。”
林奕曦點點頭,不再說話,與陳皓天一起,屏住了呼吸,繼續盯著院子裡。
這時候,門外腳步聲傳來,那些勞累了十數個小時的平民,拖著疲憊畏縮的步子,走了進來。
眾人不動聲色,藏得更嚴實了些。
那些平民哪裡知道屋子裡還藏了人,回到房間之後,連四處察看的時間都沒有,個個唉聲嘆氣地往床上一躺,滿身臭汗,空癟著肚子,又餓又累。很多人連鞋子也不脫,搭上臭烘烘的破被,倒頭便睡。
這些普通人類,在這裡,完全被當成奴隸對待。
他們沒日沒夜在綠洲城建築工事,做各種各樣的重活累活,每天要工作二十個小時,還要被監工和軍士們呼來喝去,抽打鞭撻。
一身的傷病,好不容易能回到住所休息一陣了,天不見亮又要被強行叫起來做工。所以,根本沒人有興趣去院子裡管蕭翊的死活,他們甚至連看戲的心情都沒有。
這樣的日子,暗無天日,“奴隸”們每個人都灰頭土臉的,眼眶漆黑深陷,活得像螻蟻一樣濫賤。
自己都朝不保夕,不知一條爛命能茍延殘喘多久,不知會在第幾個日落死去,誰也沒有心情去管別人的事情。
是以,當看到蕭翊的腿骨被生生踢斷,鮮血迸流時,盡管他們心中震顫,不是沒有波動,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抵抗。
那些欺壓毆打他們的人,可是會變魔法,抬手就能殺人的特能者啊!
就算不是特能者,那些人,也是揹著機槍,手持電棍,隨手就可以草菅人命的軍官。
平民們很快就睡了過去,無一例外。
他們空蕩蕩的肚子,發出咕咕的輕叫。
病弱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乃至大多數的女性,早已經被處理掉了。綠洲城不留無用之人,平白浪費糧食。所以,這些能做苦工的“奴隸”們,全都是年輕力壯的人。即便如此,他們仍被超強度的工作壓著,超出身體符合,極度剋扣的食物,將他們折磨得骨瘦如柴,沒有人形。
呼嚕聲此起彼伏,外面的蕭翊還在受刑,但這些人類兄弟姐妹們,卻早早睡了過去。
他們的生活早已經看不到陽光和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