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放心,我跟皓天都會好好顧守基地,保護這裡的人的。”林奕曦本就短言少語,此刻也尋不到什麼話來安慰林父,只是淡淡一笑,講出自己的心聲。
“小曦說得對,有我們在一天,基地就不會有事。林家,也不會倒。”陳皓天眼神明亮,同樣信心百倍。
“我也相信我兒子,說不定哪天,他就押著叛徒自己回來了。”叢毅搖頭苦笑,拍拍林鈞澤的肩膀。
“我在魔都根基未穩,這一次是以為小曦出事才趕過來的。等我盡快回去平息一切之後,也會跟林家基地守望相助,共同進退。”杜軒剛才還斜垮垮歪著脖子站著,這會兒卻身姿筆挺了,斜勾笑容的臉也顯得嚴肅了許多。
“好,有你們在,我放心很多。”
林鈞澤釋然一笑。滄桑的面上皺紋全隱隱浮現。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有這些親人陪伴左右就夠了。他們的支撐,就是他不倒下的動力。
叢毅攙了林鈞澤往辦公室外走去,老人臨走,似乎心中還有所感慨。他回過頭來,朝房中的幼女等人點了點頭,眼神深邃而遊離。
“基地的未來,靠你們了。”
“是,爸爸。”
“是,總首長。”
“是,林叔。”
三人的聲音參差不齊,卻在同一時間,做出篤定而懇摯的回應。
目送二老走出房門,他們回眸朝彼此身上望去。
杜軒斜身靠在辦公桌旁,手插在褲兜裡,身上的戾氣隱在長長的襯衣裡,邪肆而不羈;陳皓天雙手撐在身後桌上,明亮的眼睛望向身旁的紅衣少女,及她背後落地窗外斜暉映照中的基地,俊潤的眼眸彷彿能包容一切;一身大紅的少女,黑發如瀑,清秀的面容淡而不冷,眼神遊離,若有所思。
三人的身影融在一處,彷彿成為一幅亙古不變的畫卷。有如夢幻。
房間中照亮一夜的白熾燈不知自何時起,早已經顯得不再那麼刺目,甚至有些黯然失色了。
彼時,窗外頭,一輪火紅色的朝陽,正在晨曦之中冉冉升起,緩緩嶄露頭角。
日光淅淅灑落下來,為尚在安眠又蠢蠢欲動的基地,鍍上一層金邊兒。
夜色將暝未明,正是黎明前最昏暗之時。
四周蟲鳴啁哳,獸殷沉沉。不時有喪屍的吼叫聲沉悶,仿帶著無窮的嗜血之慾,透過轟隆隆的車聲傳來,入耳令人莫名心驚。
越野車側面的窗戶玻璃不大,緊閉著,僅留有透氣的縫隙,夜風偶然躥入,激起脖頸後頭敏感面板上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那種陰冷寒澀至極的感覺,又來了。
車窗上短小的黑布小簾十分實用,將外界的一切隔阻,使人不可去觀望,也就免生了許多不該有的可怕遐想。只是車中的平靜,卻根本無法抵達人的內心。
林欣彤焦躁極了。
她一動不動守在昏迷未醒的叢明逸跟前,眼神黯淡之中透著瑟縮與陰沉,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
盡是迷茫。
腦海裡不停翻滾的,是臨走前,老父搖搖欲墜的身形,他蒼老的面容,鬢邊的斑發,以及看向自己不可救藥的眼神。
望著車廂中叢明逸峭冷俊逸的臉,長眉秀傾,緊闔的眼皮很薄,白皙幹淨的面容彷彿沉睡的嬰兒,沒有爭執,沒有違拗,也沒有熊熊燃燒的怒火,和錯愕到無法原諒的表情。
但林欣彤卻再也沒有欣賞他好看面容的心情了。
她焦躁得像是隻被人掐斷了尾巴的壁虎,心理上失去最後一道屏障,被逼迫著離開自己一手提議建設起來的基地,背棄老父與親人,強行帶著叢明逸離開……這一切,都像是座座大山壓在心頭,讓她焦慮、恐慌、茫然又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