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我爸爸……他變成喪屍死了，我這次去魔都也會死，而且，我還會害死紀哥和杜哥！我是個禍害……昨天變異毒蜂沖進基地的時候，我就該跟你們一起出去，被那些飛蟲蟄死！與其讓我這個災星把大家都拖累死，倒不如給我一把槍，讓我現在就死！”
埋頭抽泣了許久之後，見身旁的林奕曦沒有反應，褚秀涕淚滿面的臉終於抬起來，她大聲哀訴著，直勾勾地朝林奕曦看去。
怪不得她昨天大改常態，主動請纓要下去防毒蜂，原來根本就是打算去送死的。林奕曦這才想起，當時褚秀會反常地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勇敢，原來，她根本不是勇敢，而是有了這些自暴自棄的念頭。
此刻，她的眸光非常黯淡，灰撲撲的，看不到一點昔日飛揚跋扈、驕縱張揚的神采。除了神光失色之外，更像是蒙了一層塵埃，把她所有的生氣都消失殆盡，只留下絕望和彷徨。
望著褚秀那透不出一絲光亮的眼睛，林奕曦表情一愣，隨即，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這樣的眼神她太熟悉了。
每年，每個月，甚至每隔幾天，都有那麼一些人，因為受不了在冷宮中被斛律之摧殘折磨，被他無窮無盡的酷刑逼得萌生死意，最後選擇用自我了結的方式，結束一生。
每當這些人自我了斷之前，就會露出這種眼神。
而此刻，褚秀的眼睛，就跟他們一樣，灰暗透頂，折射不進絲毫的光亮，絕望，而心存死志。
林奕曦不由把身子站直了，從上而下俯視著瑟縮的褚秀。她的嘴角抿得筆直，整個人的臉色都陰沉了下去。看到這樣的褚秀，她心中很不舒服。
褚秀對林奕曦的變化恍若不見，怔怔伸出手去，臉上帶著迷茫渾噩的表情，兀自發問：“林二小姐，你有槍嗎？借我一支……”她真的不願再拖累任何人。
聞言，林奕曦皺眉看著這樣的褚秀。她剛才還死灰一片的眼睛裡陡然像升起了兩團熊熊燃燒的火苗，只是，這兩股火苗，雖燃得旺盛，卻是不帶一絲溫度的，那種冰冷刺骨的光。宛若死神光臨，迫不及待要邀她投入地獄的光。這種光，不僅讓人看不到希望，反而夾雜著無窮盡的死氣，沉重不堪。
林奕曦抿緊了嘴，盯著褚秀看了半晌，終於她搖了搖頭，開口道：“你知道的，我沒有槍。褚秀，你是真的想死嗎？想要開槍吞子彈？”
褚秀渾然不知所謂的嗤了一聲，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點頭，毫不否認：“是啊，我真的想死，不吞子彈，我還能幹什麼？我就是個大累贅……你姐姐說得對，我褚秀是個廢物，是個窩囊廢，帶著我在身邊，只會引火燒身，害死我自己就算了，竟然還要把身邊的人都害死！吞子彈多爽啊，‘砰’地一聲，就什麼都結束了……眼睛還沒閉上，整個人就死掉了。不但能早點下去陪我那個死鬼老爸，更不會拖累杜哥和紀哥，多好啊！”
越聽，林奕曦臉上的表情越發凝滯緊繃起來，她清秀的面容冷冷的，語氣平得聽不出絲毫波瀾：“好，你真的想死，不後悔？”
活下去，這三個字有多麼重的分量。沒人再比林奕曦更清楚了。
她受盡了無窮無盡的折磨和苦難，卻從來不曾放棄，就只為了這三個字，只為了儲存自己可貴的生命，她寧願撐到最後一刻，撐到再也無法支撐下去為止。她如此珍惜活下去的機會，但為什麼這世上的人們卻這樣不懂得珍惜？
“我不後悔！我有什麼資格後悔，我只是個廢物而已，在末世裡面，很快就會死掉的！我早死早超生，幹什麼要去連累杜哥和紀哥？我絕不會後悔……”褚秀猛地直起身子，兩隻眼睛變得很亮，似乎因為馬上就要死掉這件事，而興奮不已。
林奕曦靜靜凝視著她陡然明亮的眼睛，半晌，見她絲毫不動搖，便淡淡開口：“好，既然這是你的選擇，你說自己不會後悔，那，我可以幫你。不過，你知道的，我殺人，從來不需要用槍。”
疫情監控室的人早就走光了。基地的每個人都是一人兩職，甚至多職，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何況，基地的人本就是肅清檢查過的，除非有特殊事故發生，否則，疫情監控室基本不需要軍醫等人駐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