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呦阿傑啊,時間都到了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啊,趕緊進去,新娘子都等著急了,別錯過了好時候。”蘇母催促。蘇廷傑把卡片隨手塞在了胸前的西服口袋裡,又向穆宬和宋堯招呼:“走吧,一起進去,我們都好久沒見了,得好好喝一杯。”
婚禮進行曲響起,宋堯看著燈光下白紗拖地的新娘和西裝革履的新郎,眼裡不禁流露出絲絲羨慕,穆宬側首的時候全都看在了眼裡。
儀式結束後是新郎新娘敬酒,一圈下來,新娘一直在羞澀地回應著賓客的祝福,而新郎則是一個勁地喝酒。賓客都起鬨說新郎會疼人,只顧著給新娘擋酒,話都不會說了。只有蘇廷傑知道事實並非如此,他純粹只是想喝酒而已。
晚宴結束後穆宬和宋堯乘車回a市,下車後直接散步回家。
宋堯一下下踩著兩人的影子問:“你想象過你的結婚物件長什麼樣嗎?”
曾經的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穆宬抿嘴一笑:“沒遇到你之前,我沒想過結婚;遇見你,結婚這事我沒想過和別人。”
宋堯一愣,看著自己的影子慢慢伸出手握住了旁邊那個影子的手,低頭淺笑:“我也是。”
“你說什麼?我沒聽見。”穆宬側過耳朵裝聾。
宋堯抬起兩人相握的手:“這是錢鐘書和楊絳之間決定一生的遇見,恰恰也是我想跟你說的。”
宋堯說完放開了穆宬的手,轉過身面向穆宬揹著走:“我多希望有一天我們可以結婚,爺爺當證婚人。到時候我們還可以收到父母給的紅包,他們一定是笑著給我們的,因為他們不再反對我們在一起。到了那個時候,我就可以向所有親朋好友宣佈你是我老公,然後警告那些覬覦你的女人離你遠一點。”
停頓了一下步子,宋堯若有所思地接著說:“嗯……而且那樣的話我們出門牽手擁抱甚至是親吻都不用害怕了,不用擔心別人異樣的目光,不用擔心流言蜚語,更不用擔心別人說我們道德敗壞不知羞恥,因為我們是合法夫妻。不對,是合法夫夫!”
穆宬沒有回應什麼,只是那樣呆呆地看著宋堯。路燈光下,他揚起的不僅是嘴角,還有眼角也在微微上挑,是笑,眼睛裡藏不住的笑,就這樣不露聲色地從眼角流了出來。
穆宬咧嘴笑著大步上前,背靠著宋堯往前走,像是引路,又像是擁抱。他說:“會的,會有那一天的。我們現在還年輕,可以慢慢等。我們可以把大把的時間揮霍在我們的愛情上,總有一天世人會知道,我們的愛情並不因為性別相同而卑微低俗不堪入目。如果那一天遲遲不來,大不了不要那個證了,我們倆還是可以白頭偕老,因為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會再有人質疑兩個白發蒼蒼的老男人之間存在那種他們所謂‘愛情’的東西了。”
“啊,我是有多幸運,才會遇到你啊?”宋堯仰頭抵在穆宬後頸上開心地笑著。
“這不是幸運,而是命中註定。”背靠背無畏向前走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夜裡。
而此時那對令宋堯羨慕的新人不見得比他和穆宬幸福……
賓客散盡,筵席空虛,新娘扶住在新房門口吐得不省人事的蘇廷傑,最後一絲忍耐在蘇廷傑朝她婚紗上吐出的一灘酸水面前支離破碎,她忍不住抱怨:“你看你啊,不能喝就別喝,吐的一身都是,惡心死了……”說著順手把蘇廷傑沾了嘔吐物的西服脫下來扔在一邊。
並不是所有的洞房花燭夜都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至少看著此時在沙發上醉成一灘爛泥的新郎,新娘是這麼想的。蘇母敲開房門,體貼地用熱毛巾幫蘇廷傑擦了臉和手,剛扶到床上躺下,蘇廷傑一翻身又吐了一床。
看著兒媳婦臉上掩飾不住的怒色,蘇母主動幫忙換了床單,頂著夜色把弄髒的床單和衣物清洗幹淨。清洗西服外套的時候,蘇母發現了口袋裡被嘔吐物浸髒的卡片,就用手指捏著一個角抽出來隨便開啟看了一眼就扔進了洗衣間垃圾桶。
新裝修的房子燈光總是格外明亮,洗衣間也不例外。燈光捕捉到垃圾桶裡卡片上飄逸的行書:
“紅楓公園的楓葉紅了,我想你來見我。等你三天,如果你不來,我會死的。——帆”
也許世間之事本就不公平,或此消彼長,或你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就在參加完婚禮回去以後的某天晚上,穆宬做了一個和大學時相同的夢,夢裡相同的場景……只是這次沒有鈴聲打擾,新娘伴著音樂優雅地轉身,頭紗下,是宋堯清秀的臉,帶著一抹嬌羞的笑……
“穆宬,你確信這段婚姻是上帝所配合,願意承認接納宋堯為你的妻子嗎?”
“我願意。”看著女人扮相而毫無違和感的宋堯,穆宬滿心歡喜。
牧師接著宣念誓詞:“上帝使你活在世上,你當以溫柔耐心來照顧你的妻子,敬愛她,唯獨與她居住,尊重她的家庭,盡你做丈夫的本分到終生。你在上帝和眾人面前願意這樣做嗎?”
“我願意。”
“宋堯,你確信這段婚姻是上帝所配合,願意承認接納穆宬為你的丈夫嗎?”
宋堯垂頭不答,全然不顧穆宬擔憂的表情和低聲的提醒。
牧師再次問道:“宋堯,你確信這段婚姻是上帝所配合,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