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被徐穆嚇了一跳,收拾完狼藉的地面,才懵懂道,“老爺為何這般?”
徐穆看著身不足肩高的徐天,訥訥難言。
徐天倒像自己想明白了,“老爺可是覺得族裡給的幾家閨女身份都有些低?”
“也是,老爺如今是五品官,便是縣令大人也不過從六品罷了。如今再看,這些女郎確實配不上老爺。”
徐穆捏著書信一角,別的就罷,應州縣令早逝正妻留下的嫡女,便是娘親早逝,六品官的嫡女送給自己為妾,也過頭了。
指著書信一行,“這個女郎是怎麼回事?”
徐天抓抓腦袋,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這是之前七郎趕考前,族裡為七郎定下的親事,原本這姑娘是要給七郎為妻的,後來……哦,五郎說老爺中了榜眼,宮裡陛下和皇後娘娘又特意派人到族裡送來厚禮,承認老爺是娘娘義弟,族裡合計以後老爺的婚事只怕娘娘會做主,這才和縣令大人商議,讓這姑娘為妾。”
“不過……”
徐天忽然悄聲道,“聽族老當時的意思,是希望老爺給這姑娘側室的名分。雖說縣令大人說是給老爺當妾,但族老說什麼既然縣令大人退了一步,我等便該投桃報李。”
徐天邊說邊模仿老者當時捋胡須的姿態,倒叫徐穆被逗樂。
笑完之後,徐穆看著書信,神情依然不得輕松。
自己在大明滿打滿算不到兩年時間,倒忘了官員之間拉幫結派最有效的手段,婚事!
兒女聯姻,嫁女娶妻,翁婿的關系,自然比起師生名分更來得牢靠。
可雖然弘治朝黨爭並不激烈,但六部,內閣之間,別的不說,當年王恕與丘浚之間的恩怨,翰林的上官們在入值初便曾隱晦提點。
歷史上,和杜牧號稱“小李杜”的李商隱,便是因為娶了與舉薦自己為進士的老師敵對黨的人的女兒,被解讀為對剛剛去世的老師和恩主的背叛,一生因捲入“牛李黨爭”而備受排擠,鬱郁而終。
雖不知應州縣令是否投靠哪位大臣,但誰又能保證日後不會生出別樣心思。
如今儀華姐生下歷史上早夭的二皇子,雖然二皇子同樣體弱,但若是平安成年,日後,當真對那九五至尊之位,毫無想法?
就算他無想法,日後娶妻生子,難道妻族也毫無想法?
徐穆搖搖頭,且不說自己年方十四,便是心理年齡算是成熟,娶妻也像是小孩玩過家家。
只說自己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若是娶妻……
徐穆張開手掌,只怕這等一年升兩品的好事絕不會有。
不過,隨著自己年紀越來越大,這種各方的試探也總得有個說頭,一勞永逸才好。
“老爺。”
“族裡可要得急?”
徐天搖頭,“族老說了,天子要辦的差事要緊,那姑娘與老爺同齡,及笄之前給個信就成。末了忽然調皮道,“老爺今年不過十四,便是五品官,若是到了弱冠,只怕五品官家的女郎都不夠資格呢,便是現在拒了,也沒什麼。”
徐穆指著徐天的鼻子笑罵,“越來越沒臉沒皮,人家姑娘哪還能受你編排!等你娶妻的時候,人家只怕還看不上你呢。”
徐天笑彎眼,“老爺又笑我。我長大了,自然要找能管家的娘子,那些官家的嬌小姐,身不能動,腳不能提的,別說做飯,只怕劈柴都難,又不是要娶個菩薩進門的,要人家瞧上我作甚。”
“咚咚咚。”
“什麼事?”
門外,一兵士恭敬答道,“徐大人,文先生請您到他那兒去一趟。”
“知道了。”
三天後,戰船入福建短暫停靠,當天入夜,戰船一間艙室便傳來各種鬼哭狼嚎的怪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