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格簡約的酒店套房內, 客廳的燈亮著。略有些刺眼的燈光中,可以看到套房內兩間臥室的門大開,但裡面漆黑一片。地上黑白方塊拼在一起的地毯將腳步聲吞噬, 整個套房裡鴉雀無聲。
最後走進來的男人穿著襯衫夾克,氣質陰鬱。他在門口的位置靜靜站立了兩秒,才慢慢把手裡的槍退出子彈,然後又別在了腰後。
“我不抽煙, 明天如果有人進來的話, 會發現的。”男人緩步走到了沙發旁, 然後挑了張單人沙發,坐了下去。
隨著男人的話音落下, 長條沙發上那個不請自來的人輕輕吐出一口白煙,帶著點嘲諷地勾了勾嘴角。“是嗎?我以為格雷厄姆先生一個人住這個套間。不知道明天……誰會來?”修長的手指勾了勾,女孩兒指間夾著的香煙在茶幾上的煙灰缸上方彈了彈。
威爾坐在沙發上, 靜靜打量著房間裡的這位不速之客。晚餐後就藉口要回房讀書、一如既往不肯跟著所有人一起加班的姑娘此時已經換下了白天那身幹練的職業裝。紅色長裙和同色高跟鞋,卷發散在身後。女孩兒那雙綠色的眸子此時沒了白天時鏡片的遮擋、也不再掩飾,顯得犀利又敏銳。
此時的桃樂絲雖然坐姿優雅地靠在沙發上,面帶笑容。但威爾知道,小姑娘可不是一隻好脾氣的狗狗。
更像一隻豹子。
發動進攻前靜靜等待、不動聲色,只等敵人耐不住性子露出破綻,屆時毫不留情地撲出來、狠狠咬在對方脖頸上,一擊致命。
“……介意給我一隻嗎?”沉默幾秒, 威爾開口向對面的姑娘討煙。
“當然不。”白皙的手指夾著一個煙盒丟了過來, 威爾穩穩接住, 然後用女孩兒放在茶幾上的打火機點燃了那隻滿是薄荷味的女士香煙。
套房裡安靜無聲,直到兩人把一支煙抽完。
“你沒有煙癮。”把煙蒂重重戳進煙灰缸裡,威爾看著掏出濕巾開始一根根把手指仔細擦過的姑娘,很肯定地出聲。
“我為什麼一定要對那種有害健康的東西成癮?”把染上了煙味的濕巾丟進煙灰缸裡,桃樂絲極其自然地又抽了紙巾來擦。
“噗,有害健康的東西?”兩隻手放在腦後,威爾散漫地靠進了沙發裡。“我以為跟把自己當做誘餌引誘反社會集團比起來,抽煙還更健康一點?”
……
沒想到心機深沉的男人居然會在關鍵時刻打起直球,桃樂絲挑挑眉毛。
把已經有點微微濕潤的紙巾扔掉,又把手指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確定指甲裡沒有染上煙味,桃樂絲這才滿意地結束清理工作。“比不上您,格雷厄姆先生。”
兩條腿交疊,用一隻胳膊撐在沙發扶手上,桃樂絲歪頭,朝對面的男人眨了眨眼睛,“我膽子小。”
與明明知道漢尼拔是食人魔,卻依舊敢讓對方擔任自己心理醫生的威爾·格雷厄姆相比,她這點冒險可真是小巫見大巫。
尤其,她還親眼看見,男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吃過漢尼拔做的“愛心午餐”。
桃樂絲自認,她沒有這個定力。
“傑克聽見你這麼說,可不會同意。”
兩個人彼此都知道對方為什麼坐在面前。但無論威爾還是桃樂絲,都沒打算自己做那個捅破窗戶紙的人。
“克勞福德探員雖然長得兇、脾氣急,但是個好人。”正直又嫉惡如仇,桃樂絲欣賞那位傑克·克勞福德。
“哈哈哈,好吧,在這一點上我確實無法反駁你。”明白眼前的姑娘或許比他預計得要沉得住氣,威爾站起身向套房的吧臺走去。“啤酒?”邊走,他邊回頭問。
“蘇打水,謝謝。”
桃樂絲也沒客氣。
客人和主人分享了自己帶來的香煙、主人和客人分享了房間裡的飲料。二十分鐘過去,各自心懷鬼胎的兩人依舊沒有進入正題。
桃樂絲沉得住氣,但她必須確定,威爾·格雷厄姆有履歷上寫的那麼優秀。計劃階段有多麼能忍都說明不了問題。最重要的必須是在出手前一秒,還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
要麼就裝聾作啞一動不動;如果要出手,就必須一擊致命,不給敵人任何反擊的機會。
對手有多可怕都可以想出方法應對,但就怕隊友不夠聰明、卻自作聰明。
金發姑娘慢悠悠喝著蘇打水、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的時候,威爾也在打量著她。
小姑娘來得出乎意料,但也不算完全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