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覺好點沒?”我皺著眉, 小心地問三角頭。我無法體會到他的痛苦, 只是光看著, 我就難受得想要幫他分擔一半。
我根本不知道他被釘上了多少釘子,那鐵釘的長度看得我毛骨悚然,而現在,還在一根接著一根地從裡面掉落。
這也是教會做的?
我咬緊了牙,恨不得回過頭去, 再進教會屠殺一遍。
這種折磨, 簡直比死了還要痛苦。
我看著地下的那些釘子,它們的頂端已經經過很多我所不知道的年歲, 不再尖銳了, 卻還是令我看著就難受。
直到最後……
我以為所有的釘子都已經落下,準備幫他收拾一下的時候, 又聽見了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比之前那些釘子落地的聲音更輕,也更亮一些。我看見有一個發著光的小東西從他的頭盔裡,落到了地下。
那東西的形狀,我竟異常熟悉。
以至於,我彎下腰去撿起它的時候,手指都是顫抖的。
那就是我的耳釘,我很確定。
當初和胖子怪物第一次幹架沒幹贏它,被它抓著腦袋拎起來準備吊打的時候, 慌亂中弄掉的耳釘。
之後三角頭來救我,我卻因為受到驚嚇趕忙逃跑了,沒顧得上撿。後來我路過三樓的走廊也留心尋找過, 可都沒有看見。我猜是在表裡世界切換來切換去的過程中不知道被挪到什麼東西,或者是被走廊裡遊蕩的護士踢跑了,也沒抱什麼希望,能將它找回來。
可是我沒想到,從那一開始,這耳釘就被三角頭撿走收了起來。並且作為最後一道封印,留在了和他被封存的意識,最接近的的地方。
我把那小東西握在手心裡,抬眼看著三角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三角頭剛剛脫離解開封印的痛苦沒有多久,看上去還沒有緩過來。而沒過一會兒,他的頭盔下面,又發出了“咕嘰咕嘰”的怪異聲音。
我彎下腰側頭去看,只見那些填滿它頭盔之中的、樣子像是糾纏的大腦一樣的東西,突然開始蠕動了起來。
本來配上那聲音,應該是無比惡心又獵奇的畫面。可因為這是三角頭,我全神貫注地看著他,沒有覺得絲毫不適。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那些東西像現在這樣蠕動,好像層層疊疊的海浪一樣。只是它們一邊蠕動著,一邊顯出萎縮的跡象來。
這過程非常緩慢,我不太能確定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抬起頭來看著三角頭的後背,看到他頸後那些曾經溢位來的大腦物質也在往回縮,才知道那東西是真的在消失。
曾經被那種東西覆蓋的脖頸終於顯露出來,流暢的肌肉線條和他的肩膀連在一起,他的後背上,還有被我撓出來的印子。
我正望著他發呆,沒料到三角頭的身體突然輕輕顫了一下,然後往側邊倒下去。幸好我手快扶住了他,但是三角頭好像突然一下失去了力氣,又像是瞬間陷入昏迷了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我費了點力氣才讓他在床上躺好,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三角頭??三角頭?喂老哥你別嚇我!”我輕輕晃了晃他,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喂、三角頭?……威廉?安德魯?!”
不管我怎麼叫,他都沒有反應。
我慌極了,剛才明明所有事情都還是在往好的方面發展,現在怎麼就……?
可我又沒辦法摸到他的呼吸,不能確定現在是什麼狀態,能看到的只有他的身體——
正想到這裡,我往他的胸口瞟了一眼,竟然看到他的胸膛很平緩地起伏著。
這是……睡著了啊??
我鬆了一口氣,同時要被我自己的神經質氣笑了。
之前從來沒感覺到過三角頭會有呼吸,看來,他是真的在從教會所製造的“怪物”,變回他原來作為“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