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找到了一個小山丘,遠離城鎮,在霧氣之中,只能勉強俯視著看到下面寂靜嶺的輪廓。
我覺得這裡不錯。小三角看起來本來就不是屬於寂靜嶺之中的。它們和那些怪物、詭異的群眾以及教會不一樣,像是小精靈一樣。把它埋在寂靜嶺之外,感覺很“幹淨”,遠離那些討厭的東西。
找到一棵小樹旁,小心翼翼把揹包放下來。其他三個小三角自己就先鑽了出來,整整齊齊站在我的旁邊,雙手握在一起,很莊嚴肅穆的樣子。
我將死去的小三角抱出來,揭開包在外面的外套。
本來就沒有血色的灰色面板,使它現在和活著時沒什麼兩樣,就像睡著了似的。
我很希望這一刻它會突然跳起來,蹦到我懷裡給我一個抱抱。
可惜這裡是寂靜嶺,沒有童話故事。
我身上沒什麼工具,對於小三角來說,它小小的身軀也並不需要多大的空間。於是,我用雙手開始刨開土壤。
這過程很緩慢,甚至有一點艱難,我的手指沒一會兒就感覺到疼,還多了些細小的傷口,但我執著於要完成。
令我沒想到的是,三角頭也會蹲下來幫忙。
他和小三角的關系還讓我一直不太清楚。最開始他很不耐煩小三角在他的身上跑來跑去,甚至還會把調皮蹦到他頭盔上的小三角拎下來。但後來,我還偶然看見過他坐在床上,動作緩慢地陪小三角玩。
所以我也沒說什麼,在他的幫助下,挖好了一個足夠放下小三角的小坑。
作為在場唯一能說話的人,我覺得自己應該發言。盡管我從未參加過一場像樣的葬禮,但我想盡量,讓小三角的葬禮更鄭重一些。
比起那些在教會中的家夥,小三角給我的感覺,更像“人”。
我清了清嗓子,站在小小的坑前。
“你靜默而來,靜默離去。
“幫助了我,還有不計其數的小朋友。
“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就如同不會忘記休息日和天上的星星。
“小三角,願你安息。”
說到最後我覺得嗓子有點堵住,只能被迫結束了致辭,將土蓋了起來。小三角的屍體在我眼前漸漸消失,變成了一個小土丘。站起來之後,又閉上眼睛,在土丘前默默站了一會兒,然後才讓其他小三角鑽進揹包,離開了那裡。
這條路是完全陌生的,不過我腦子裡記得大致方位,慢慢走還是能夠回到醫院。
我的外套上沾滿了血和汙漬,被我塞進了包裡,不想穿。霧氣飄在身側,還覺得有點涼意。
“我還是對父親說謊了。”我突然道,轉頭看著三角頭。
他的頭也側過來,做出傾聽狀。我繼續說下去:“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說謊……他說殺死‘恐懼’必須要用‘神’的血液,記得嗎?我說,那是被你殺死的。”
我苦笑了一下再繼續道:“其實……我是因為根本不想面對那些,我是神什麼的,聽上去怎麼可能啊?但是……”我皺著眉看了他一眼,“之前那扇門,是我的血開啟的。在我用你的刀劃傷自己的一瞬間……血……就沾到你的刀上了啊……”
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盡管上面的傷口已經癒合了。
有些事情,真是看似荒唐,實際上,符合邏輯到可怕。
“神”這樣的頭銜,落到我身上,實在是太沉重了。
也僅僅是在這寂靜嶺之中,除了寂靜嶺,我除了澤維爾,什麼也不是。只要解決了事情出去,就可以甩掉這些累贅。
這麼想似乎稍微輕鬆些了,腳步也稍微輕快了。只是走著走著,我便看到了路邊停著一輛車。
是莫爾他們的車?我看著那輛髒兮兮的白色麵包車,上面那個紅白相間的雨傘圖案很容易地證實了我的猜測。我兩步跑上去看,車內空無一人。也難怪,莫爾他們應該已經離開寂靜嶺了。
只是隨手試了一試,車門還可以開啟。如果能開車回醫院的話,就可以少走些路,正好我也很累,身體上的疲勞總是跟著心理上的放鬆就來了。於是我坐上了駕駛座,研究到底怎麼把它開走。
這一次三角頭好像比較主動,艱難地擠進了車門之後,他偏過頭來對著我愣了一會兒,竟然突然把我抱了起來。
“你能不能……”我慌張地道,卻覺得身下觸感一軟,被他抱著坐到了他的腿上。
當然,也好像不是完全的軟。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