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眼前的景象終於讓我繃不住尖叫出聲。
“啊啊啊啊啊我操——”
我再也憋不住了,這發生的一切要把我折磨瘋了。
直到嗓子開始發疼我才壓住了尖叫,但是寒意像密密麻麻的蟲蟻一樣爬滿了我的全身,讓我毛骨悚然。
我所處的地方仍然是小賣部沒有變。可是眼前的景象,像是我這一覺睡了幾十年幾百年似的,並且,在我昏睡的時候,這裡發生過慘絕人寰的屠殺。
所有的貨架都鏽跡斑斑,猩紅色的鐵鏽散發出血的氣味讓人憋在裡面十分難受。而無論是地面還是牆面上,都更是布滿了觸目驚心血跡!不是已經幹涸的,而是鮮紅的,在我眼前還在緩緩流淌的血液!屋頂和牆壁有多處像是燒焦了黑糊糊的。
盡管那盞灰濛濛的吊燈還懸在我腦袋頂上發著光,卻也只能照亮一小塊地方。沒有窗戶,更沒有光線照進來。黑暗讓人感覺更壓抑。
我愣了一兩秒,沖著進來的那個大門奪路而逃。我膽子不小,這時候也被嚇得不輕,眼前亂七八糟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聽見咣當一聲,我沒有沖出這個便利店,而是撞到了什麼,鼻樑一陣生疼。
我罵罵咧咧地揉了揉鼻子,定睛一看又驚叫了一聲。那裡哪還有什麼門?!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原來有門的地方就像……就像是人的肌膚上被硬生生撕開了一條口子,然後又自然癒合了似的。
沒錯,現在我面前、在牆上的就是一條正在慢慢滲血的,已經癒合了的傷口。從我剛才撞上去的感覺來看應該是硬的,但看起來分明就是柔軟的生物皮肉質感,和遊樂場鬼屋那種不走心的粉刷裝飾完全不一樣。
盡管視覺上那麼惡心,我還是深呼吸給自己壯了壯膽,只要能逃出這個詭異的屋子,惡不惡心都是小事。我走上前掰住那道“傷口”兩側的翻起的“皮肉”用力往兩邊扯。
紋絲不動。這個結果令我灰心喪氣,手上有種粘糊糊的觸感,我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手的血!
一陣頭皮發麻之後才反應過來,我並沒有受傷,這些血應該是從牆上滲出來的。我隨便找地方蹭了蹭,這時候又突然聽見口袋裡傳出一陣聲音。
我循聲掏出手機,凱文的聲音又從那裡傳出來,但我知道這應該是那個該死的系統。
“你好哇,你已經成功進入了裡……”
“我操,閉嘴!!”
我現在處於焦急到極點而且暴躁的狀態,一點也不想聽見那個欠抽的聲音。手機很聽話地安靜了,又被我暴力地塞回褲子口袋裡。
我當然知道我自己的處境是什麼!
這裡,就是寂靜嶺之中最險惡最恐怖的地方——和我之前所在的那個大霧彌漫的表世界相反,相互連線相互切換的裡世界!
如果說表世界是安靜中潛伏著恐怖的話,裡世界就是將最醜惡最具有威脅性的一切都攤開展示在你的眼前。
我不斷暗示自己不要自己嚇自己了,但冷汗依然止不住地沿著脊背向下淌。花了好長時間我才能夠重新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體自由活動,它們之前就像是被剝奪了感覺一樣,作為裝飾存在於我身上。
還好,手機安安靜靜地在我的口袋中,沒有發出噪音。也就是說,我的周圍暫時沒有什麼危險,但逃出這裡仍然刻不容緩。
我冷靜了一下,摸索著從地上撿起昨天弄到的手電筒和金屬棍,將手電筒開啟,插在工裝的胸袋中,這要比那盞搖搖晃晃的燈好用得多,無論走到哪裡都讓我不至於失去視野。
我活動了一下身體。因為這是寂靜嶺。沒有別的原因,裡世界,就意味著危險和戰鬥。
既然門已經走不通了,這裡應該還會有別的出口。總不至於把我關在這間商店裡等我彈盡糧絕地餓死。
我檢查了貨架和收銀臺,都沒有什麼異常,沒有機關。我嘆了口氣正準備思考下一步時,目光才看到了那扇門——雜物間的門。
雖然雜物間的空間很小,小到人幾乎站不進去,但那是一扇實實在在的門,真正的門。沒有被“異化”的門。
手慢慢抓上門的把手。
嚥了口唾沫。
如果這個世界不是故意想要整死我,那麼這就是我唯一的出路。
轉動門把手。
“吱——”它開了。
我後退了一步。不需要進一步檢驗了。之前雜物間中放著的東西全部消失,手電筒的光直直地照進去,一條陳舊的、通往地下的樓梯幽幽地在黑暗中浮現。手電筒光能夠照到的地方同樣布滿鏽跡。樓梯看不到盡頭,彷彿要引領著我,走向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