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沁恍然就醒悟過來,她中了他們的圈套,她急轉過頭對上ay的眼睛,詢問,求證。
ay會心一笑,也就大方承認了,“簡沁,你們好好談談,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輕嘆了口氣,拍拍簡沁的肩膀,當作撫慰,對著沈名棟點了點頭打個招呼就自行扶著腰打的離去了。
車子已經駛出很長一段距離,車廂內無可避免的沉默,對於這兩人來說,卻也不尷尬,一個專注的看著前方路況開車,一個專注的看著窗外風景欣賞,車內旋律飄揚環繞,而外在是呼嘯而過的車流,氣氛相當熱鬧並不壓抑。
沈名棟思量著,索性開門見山直說了他今天的目的。其實他也不期望簡沁會有所回應,因為記憶中,簡沁一直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女子,倔脾氣,只要是她不情不願的事情,若是強求了,她就會悶聲不響的板起臉以示抗議,任他怎麼輕聲細語軟言討好都全然無效,忠誠的唯心主義者,更何況是在當下這麼別扭的一個場景狀態中。
“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愛上他了。”簡沁脫口而出,直接決然。
沈名棟聞言把控著方向盤的手指一緊,轉頭看向簡沁,目光冷厲,皺眉道:“杜影雲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你知道嗎,你瞭解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沁……簡沁,他不是真的愛你,他的城府太深,根本就不是表面……”
“夠了,我說過,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一字一頓加大了音量的重複著先前的一句話,手心又傳來了熟悉的刺痛,但是簡沁仍舊用力的捏著拳,沒有放鬆,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沈名棟,你不用妄論別人,他是怎樣的人我清楚,倒是你,你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簡沁微笑起來,轉過頭,看向視線專注於前方道路的沈名棟,這樣的一方側臉輪廓,突然發覺跟“沈名棟”這三個字沒有任何牽連著的地方了,不經意的一瞬細看,這一個人縱然是近在眼前的,卻隔了一段非常遙遠的距離,非常遙遠,因為心已經遠了。
他剛消失的時候,她發了瘋的想他,時間一長,就刻意的遺忘了,俗話說青春年少就是用來折騰的,她為了他也確實把自己折騰得夠嗆,九死一生。
現在他回來了,而她也早已過了那個為愛不顧一切的年紀,現在的她很是抗拒沈名棟有意的靠近,已經為他受了一次重傷,心裡條件反射的就有了防備,那麼面對他的時候就再也回不到當初的坦然,沒有了愛意的陌生人,又何必再糾纏不休。
“我會給你一個解釋。”
“不需要。”
兩個人的談話顯然又僵住了,簡沁一手靠在車窗邊沿,支撐著這一顆沉重的腦袋,一雙眼睛雖然一直流連在外,卻是什麼景緻都不曾收入。
終於回過神來,入目的是一大片一大片廣闊的荒蕪田地,不時有幾棵樹木在眼前一晃而過,光禿禿的枝幹,零星懸掛著幾片褐黃的枯葉,在冷風中搖擺欲墜,說不盡的荒涼頹然,遠離了城區的擁擠交通,現在黑色的慕尚正放肆的馳騁在了無人煙的郊外道路上。
“停車!”不見回應。
“沈名棟!”簡沁猛地轉過頭來,視線冷厲的直刺向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龐,厭惡,聲線尖銳,這一個自以為是的男人。
簡沁動作極快的按下座椅側邊的一個紅釦子,安全帶滑落,轉而側過身抓上了車門把手。
“你敢!”
沈名棟雙眉緊蹙,怒目圓睜,幾乎是緊咬了牙根厲聲喝出這兩個字,隨之而來的是刺耳的急剎聲。
強大的慣性沖擊力,簡沁那沒有被安全帶束縛住的毫無防備的身子如輕飄的小鳥般猛地撞向前方,縱然雙手下意識的想要護擋住頭部,終究是來不及,額頭一角磕碰出一道傷口,鮮紅的血滲出,剎那疼痛,鼻尖泛起酸意,手掌和臉上原本柔嫩光滑的肌膚瞬時出現了幾個血紅的腫塊,擋風玻璃上幾道裂痕更是清晰可見。
此時的簡沁雖然有些狼狽,頭發略微鬆散發絲垂落,整個身子那麼多個地方都火辣辣的痛著,卻好像是痛到極致又一下子麻木無所謂了,懶散無力的重新坐回座椅上,看向一旁依然在氣頭上的沈名棟。
輕挑眉目,眼光清亮,一臉的平靜淡然,微笑,“我沒有什麼是不敢的。”輕漫的語氣,全然無所謂的態度,眼角微微濕潤,定定的對上沈名棟極狠的視線。
沈名棟心頭燃燒著幾近噴奪而出的怒火,胸膛起伏,呼吸沉重,打著方向盤倒車的手更是青筋暴露得可怕,“安全帶!”低沉的三個字,硬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這一次的簡沁倒也瞬間變得乖巧,聽話的拉過安全帶去插進那個釦子,低頭的一剎那大腦一陣暈眩,霎時空白,心口陣陣翻湧。
簡沁趕緊一手捂上唇口,只是幹嘔,有什麼東西不上不下的堵著,卻越發難受,一大口一大口的喘著粗氣。
心想,怎麼突然間暈車了,看來這一撞還真是撞得不輕,沒辦法,誰叫她沖動之下就愛做一些沖動的事呢,大腦根本就來不及制止,最後受罪的還是自己,但是心甘情願,這就是她了。
沈名棟開車間隙瞥了眼身旁的簡沁,他的眉目緊蹙一直都不曾散去,現在更是嚴厲得可怕,即冷冽又心疼,還有什麼,是後悔嗎?他不知道。
除去剛剛激烈碰撞而造成的幾處紅腫,簡沁的整個臉色都很不對勁,蒼白得難看,毫無生氣,額角細碎的汗珠,混雜著已經有些凝固的血絲,整個身子癱軟著,雙目緊閉似是沉睡。
低沉的長嘆一聲,他終究還是拿簡沁的倔脾氣無可奈何,縱然他自己的脾氣也好不到哪去,但怎麼說也在商海沉浮了十年,懂得了適時適地的隱忍和剋制,盡管有太多的迫不得已而積壓下來的心理垃圾需要在私下恨恨發洩。
可她呢,這麼個性子,恐怕在職場上走得也並不輕松,微不可見的搖搖頭,深看了簡沁一眼,降落了兩側的車窗,讓新鮮的空氣流通進來,把車速壓到最低。
沈名棟的心,被巨石壓得沉沉的,此時此刻,已經說不上是怎樣的感受了,一片茫然。
這樣的一條山野小路,蜿蜒流長,他開得極慢,兩旁的樹木徐徐倒退,天色已經有些迷濛,觸目滿是荒涼,這一條路,再也開不到地老天荒了。
突然就覺得,這一生就這麼完了,他逃不開宿命的擺布,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這一生,真的愛過,終究也是真的,要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