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後,當杜影雲親手煮的一碗紅糖水,再次捧進了簡沁的手心裡,這樣的一個場景,恍如隔世,虛幻得很不真實。簡沁曾經是真的以為她這一生都喝不到那一種既愛又恨的味道了,而他也不會再回到她身邊了……
此時此刻杜影雲帶給簡沁的感動不是一點兩點,而是完全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縱然他在其間耍了點小陰謀,好吧,原諒他,不然還能怎麼辦呢。
簡沁初潮來得略晚,那時媽媽已經離她遠去,縱使身邊的女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但總歸都是些半大的孩子而已,簡沁對這些個事情始終是一知半解的,懵懵懂懂,初初遇到總有些笨手笨腳,再加上那段日子心裡本就愁緒積鬱,千瘡百孔的,身體也一向瘦弱,所以每次經期都過得特別痛苦煎熬,可以說真的是九死一生。
那時候跟杜影雲還混得相當親密,也不管什麼男女有別,反正就是什麼話都可以說的那種鐵哥們的關系,簡沁滔滔不絕忍不住的訴苦,肆無忌憚的形容那一種痛,那一種心煩意亂,那一種無可奈何,沒想到杜影雲卻在瞬間聽得整張臉脹得通紅,長長的眼睫毛顫巍巍的低垂著,而她還不明所以的不知好歹的嬉鬧著拿手貼上他的臉,火辣辣的燙直觸心底。
簡沁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杜影雲臉紅。
年少時是真的天真無所顧忌,總以為杜影雲長的比她大,總以為他什麼事情都知道,總以為他做什麼都可以從從容容的,因為杜影雲留給簡沁的從來都是最為強大的一面,猶如一堵牆,替她擋去過太多的風雨,替她撫平了心裡的褶皺,幫著她解決了很多束手無策的事,他的懷抱永遠是暖融融的,令人心安的,見到他,就如同仰視著耀眼的陽光,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滋養潤澤著全身心的汩汩源泉。
幾天之後,杜影雲就提來了一袋有關於女性健康的書籍雜志,新舊不一,有些連包裝袋都沒有拆封,顯然是跑到書店裡剛剛買來的,一再囑咐簡沁說好朋友來的時候不能吃什麼,不能喝什麼,不能碰冷水,不能激烈運動,要保持好心情,有些是經期前一週就應該注意起來了,要注重清潔衛生等雲雲。
這一次杜影雲說得井井有條,相當細致,反倒是簡沁,手捧著隨意翻開的雜志,上面赫然顯映著一幅只穿了比基尼的美女插圖,嬌柔飽滿,,終於很是不好意思的別扭了起來,臉燒得紅紅的,一雙茫然的眼睛滴溜溜的到處亂轉,哦啊的胡亂應著,其實是什麼都沒有聽進一句。
這樣的一個場景,這樣的一張美圖,杜影雲一眼瞟到也不是不尷尬,暗自告誡自己不能看不能看,卻仍是按捺不住蓬勃的好奇心,青春的氣息躁動,原來女性的嬌體是這麼的柔美,那沁兒長大後的將來,是不是也……打住!打住!
杜影雲神色一凜,面上暗沉了下來,低頭拿出手裡一早準備好的一小袋食材,當即示範著給簡沁煮了一碗紅糖水。
簡沁趕忙把雜志這一塊燙手山芋往桌案上一扔,變扭著跟了過去,臉還燒得通紅,冰涼的雙手不自覺的拍了拍,也降不下溫度來。她想起前幾天杜影雲的臉莫名的紅,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麼,但又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攪得心頭悶悶的煩亂。
這是簡沁第一次看到杜影雲這個大男孩下廚,有些笨拙的卻仍是耐著性子不急不慢的將一樣樣食料清理準備好,先後倒入湯水中,大火燒開後磕了個雞蛋進去,轉了小火慢慢熬製,時不時的揭開鍋蓋攪拌幾下。
他知道她喜歡吃熟透了的雞蛋,所以在已經成形的蛋包上用筷子戳了幾個洞眼,卻是明知道她討厭生薑味,還硬是不顧她的阻撓連眼皮都未抬一下的把薑末全數倒進去了。
簡沁只能在一旁撅著嘴直呼氣,用自以為很是淩冽的眼神盯著杜影雲,心想著,到底是你吃還是我吃啊,卻不知道這樣的一副小模樣看在杜影雲眼裡只能是幼稚得相當可愛的,別無它用,根本就威脅不到他。
少男少女的尷尬氛圍,隱動的氣息,來得洶湧如潮,也去得極盡暢快。兩個人打打鬧鬧,鬥鬥嘴,賭賭氣,所有一切莫名的悸動,都掩埋在了無盡的歡聲笑語裡。
只是,夜深人靜,萬物寂寥時,突然的輾轉難眠,心跳得突兀,會不會不約而同的想起這一幕幕,血液橫沖直撞年輕的身體,只能一個勁的把頭深埋進棉被裡,偷偷的傻笑,控制不住的顫動。
今晚的這一碗熱騰騰的紅糖水,同簡沁心裡惦念了整整六年的味道一樣,甜甜的,卻不膩味,湯汁略顯濃稠,想必是熬煮了半個多小時的,入喉些微的辛辣,生薑的量倒是比起以前少放了些,雞蛋上依舊有幾個小小的洞眼,自然是熟透了的。
最初簡沁下意識的攪動著糖水的時候,不見薑末的影子,還以為杜影雲突然間轉性了,終於知道她有多討厭姜味了,不忍心再折磨她了,卻不想跟她耍了個小心思,想必是煮好之後又將薑末一一的挑了出來,就為了讓她眼不見為淨,少一些心理負擔。
杜影雲,原來你依舊是你,我心心念念想著的人,從未走遠,簡沁感慨著,眼眸些微的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