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在被窩裡躺了半晌, 可身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她的意識越來越清晰,感覺也極為真實,時時刻刻都在告訴她剛頭的一切根本不是夢。
片刻後,遠處傳來腳步聲,其中一人腳步聲她每日都聽, 熟悉至極,往日聽見都會心裡都會歡喜,如今卻只餘慌亂害怕。
等二人慢慢走近,馬車外頭微有聲響,似乎有人將馬車後頭的行李小心取下來,接著便聽馬車衣物窸窣聲響。
白白頭埋在被窩裡呼吸微微不暢,胸口悶得不行。
秦質將身上的外衣褪去, 遞過褚行, “拿去燒了。”
“是。”褚行接過衣物轉身往林子深處走去。
秦質將幹淨的衣衫穿好, 伸手撩開馬車簾子看了眼裡頭,藉著月下微弱的光亮看見被子微微攏起一個小團,可以想象她縮成一團的睡姿,他心裡軟綿綿的又莫名有些心疼。
他伸手將馬車外頭的寧神香給掐滅了,又俯身將半開的鈴鐺放置馬車旁, 片刻後,土裡微微挪動, 分佈在四周的數只蠱蟲彙集, 合為一體成了只胖嘟嘟的蠱蟲從土裡鑽出來, 勤勤懇懇頗有吃力地爬進鈴鐺裡頭,只可惜有點太胖了,鈴鐺都有些塞不下,擠來擠去就是關不上。
秦質等了片刻心心念念想躺被窩裡抱娘子睡覺,卻被只蟲兒耽誤著,一時眉間微微一斂,輕嘖了一聲,“又吃了土?”
那蟲兒見狀嚇得不輕,連忙用力吸了口氣將身子擠進鈴鐺,“啪嗒”一聲自己關上了鈴鐺。
秦質俯身將鈴鐺拿起,轉身掀開簾子上了馬車。
白白麵對著車壁聽見他掀開車簾子進來的動靜,頓時心跳如鼓,縮在被子裡一動也不敢動,他進來沒有立刻躺下,而是開啟了一旁的木匣子,似乎往裡頭放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在匣子裡微微一滾,發出金屬的碰撞聲。
待木匣子關上,他才小心翼翼地掀開被角躺進來,伸手將她蓋住腦袋的被子微微往下拉,許是不敢驚動了她,便低頭在她後腦勺微微落了一吻,才伸手輕輕環上她的腰,如往常一般將她抱在懷裡睡。
白白呼吸一緊,只覺他的氣息噴在她後頸頗有些熱,那溫熱硬邦邦的身體貼著她的後背頗有幾分戰慄,往日只覺溫暖可靠,現下卻讓她害怕恐懼,她不自覺抓著被子,頭發一陣陣發麻,整個人都一下緊繃起來。
秦質抱了一會兒也覺著與往日軟綿綿暖呼呼的不一樣,心肝兒的身子有些冰,整個背部都是緊繃的,身子也越發僵硬,“娘子,你醒了?”
白白沒有出聲,聞言身子還顫了下。
秦質感覺到,也沒功夫在疑惑寧神香為何沒能讓她睡著,他不由伸手探去,握住她的手摸了摸,果然冷得如玉一般,他連忙摟住她面向自己,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衣衫裡取暖。
馬車裡一片漆黑,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便抱在懷裡輕撫著後背,溫聲輕道:“別怕,那條長蟲已經死了。”
白白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看他,默不作聲半天沒有反應,細長的睫毛卻顫動得厲害,渾身極為緊繃,她甚至不敢跟他說話,她怕他也會動手把自己也殺了。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她一時更加縮起身子,而他的懷抱安撫反讓她心神不寧,一整夜都沒睡著。
小鎮依水,一顆大榕樹栽於河邊歪斜至河岸,青石板連綿鋪去,歪歪扭扭有些破舊不齊卻顯古樸,小橋流水頗有幾分韻味。
邱蟬子身著常服布衣如同尋常的老者一般,比之以往頗顯幾分老態龍鐘,他看著老了許多,精神氣也不足,似乎有些操勞過度的疲憊。
他坐在客棧的房間裡耐性等著,等了足足一個時辰,才等到秦質推門進來。
他忙起身朝著秦質作了揖,“公子。”
秦質聞言未說話,似乎休息的不好面上沒什麼笑模樣,緩步行至桌案旁坐下,“你不在暗廠,來我這裡做什麼?”
邱蟬子聞言戰戰兢兢道:“公子,這十日真是有些……有些短,涉及的範圍這般廣,可否再寬容些許時日?”
“你還有六七日的時間,卻來和我說短?”
這話說的倒是輕巧,邱蟬子一肚子苦水沒處倒,膽都是苦的,他若是真等到十日後再來說他做不了這個事,那可不是在這笑面虎前頭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