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質往榻旁一靠,看著她微微一笑,笑中似有幾分為難,“這幾日在朝堂上得罪了人,恐怕會有人來找我的麻煩,我怕他們想要我的命。”
白骨聞言眉間猛然一蹙,“你在朝堂上得罪了何人?”
秦質眼睫微微垂下,輕嘆一聲似有些無助,“太多人了,我不怎麼會說話,他們皆看我不順眼。”
白骨聞言微微一噎,有些不相信,可看他神情又覺不似作偽,便也不疑有他爽快答應了去,當即便將打鐵鋪子的活拋到了腦後,每日跟著秦質走,二人形影不離,吃喝一道。
這般一來京都謠言又起,皆傳秦質瞞著家中在外面養了個麵皮極巧的男子,成日廝混,加之謝秦二府的親事一直懸而未定,更使這謠言喧囂而上。
這日,肅王特設宴請世家才俊,王爺相請,但凡冊上有名,皆得給足面子赴宴,即便肅王此人不過一個閑散王爺,沒什麼實權。
公良亶今日出府耽擱了些許時候,來得便晚了,等他到了肅王府晚宴早已開始。
遠處高臺鼓樂齊鳴、歌舞昇平,好不熱鬧。
公良亶剛一坐下遠遠便瞧見了秦質身後的白骨,暗廠一事他也知曉,白骨失利被逐出暗廠,她一個鬼宗長老都能和暗廠脫個幹淨,而他一個鬼宗下屬卻還被暗廠拉扯著,怎麼也揭不開去,一時實在難言心中滋味。
一會兒宴後必得找他問一問接下來究竟如何,免得自己一府世子每每被暗廠牽著鼻子走。
正想著便見秦質夾了豬肘子給白骨,動作極為親暱,白骨坐在一旁儼然就是男寵一般。
他微微一愣,不由仔細看了看白骨,這數日未見,動作神情竟越發女態起來,且二人這般親暱無間,難免叫人多想。
他忽然想到了京都流傳的謠言,只覺得有些難以接受,他沒有想到這樣冷漠無情的人有朝一日會雌伏於男兒身下……
公良亶一時心緒雜亂,白骨於他來說是他永遠都觸及不到的巔峰,於武藝之上他甚至帶有從未察覺的崇拜感,可現下這高高在上的竟忽然落了下來,變得觸手可及,甚至甘願屈身於男兒身下。
若是白骨往日就是喜歡男人,他倒不會覺得有什麼,可以他往日的做派根本就不喜歡男人。
難道是因為離了暗廠才會這般走投無路?
可他這樣武功又怎麼可能會走投無路?
思來想去,唯一的解釋便是白骨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甘願以色侍之。
公良亶這般一琢磨,一時不知該如何看待白骨,他與他相識數載,如今見他落到現下這般男寵境地,心中不免惋惜難言,只得別開了眼去。
這廂白骨推開秦質夾來擋住她視線的豬肘子,認認真真地看起了歌舞。
她往日做任務,根本沒心思欣賞這樣的歌舞,現下無事一身輕,當然要多看幾眼。
卻不想這些舞姬跳得這般好,婀娜的舞態千變萬化極為好看,那纖腰上甩出的流蘇隨著動作旋轉,忽而散開似璀璨煙花,忽而落下似道道垂簾。
秦質放下豬肘子,面色平靜,忽而輕輕開口問道:“好看嗎?”
白骨全神貫注便也沒注意秦質說了什麼,她面上雖沒什麼表情,可眼珠子卻一眼不錯地看著那腰間的流蘇,在旁人看來就是死盯人舞姬的纖腰上處瞧,只差流出口水來了。
秦質微微垂下眼睫,手指撫過矮桌上酒盞,面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原本席間還有人來與之敘舊,現下見這模樣皆紛紛散去,哪還有上前討沒趣的。
歌舞過半,忽聞鼓聲漸起,舞姬圍作一團,忽如曇花綻放,中間現出一個白衣女子,紅綃輕揮隨著慢慢激烈的鼓點起舞,舞轉紅袖飛揚,白色紗裙重重疊疊飄揚而起,身段曲折玲瓏有致,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極為柔軟,暢快淋漓的舞姿叫人賞心悅目。
忽而鼓聲緩緩慢下,女子輕袖半遮半掩,緩歌慢舞移步而來,席上皆屏住呼吸看著,風吹輕紗半開,那眉間一點硃砂痣露出,眉目精緻如畫,眼眸如點煙雨,飄飄渺渺清冷朦朧如江南落雨,美得動人心魄。
那眉眼眾人皆覺似曾相識,再一想皆看向秦質帶在一旁白衣公子,這眉眼可不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