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歡聞言一聲不吭,片刻後眼眶微紅,忽道:“他負心薄倖,我……我要找他問個清楚。”
良久的靜默後,公良亶才另起話頭開口道:“今日大宴,若是讓人看見你我二人撇開眾人在此,不知會傳成什麼樣子,與小姐名聲到底不好,還是先回宴上罷。”他無意久留,說完便徑直往院中走。
何不歡猶豫片刻,快步上前攔住公良亶,“我不管我在京都的名聲如何,我只要找到那個人,你不知道他是誰,但他總歸還是要來殺你的,我可以留在你候府保護你,你可不要小看我的武功,你要是知道教我的那個人有多厲害……”
“何小姐還是回去罷。”公良亶當機立斷截下了她接下來的大吹特吹,恨不得當即下令將人攆出去,可是偏偏這廝是何府的正經大小姐,半點得罪不得。
何不歡聞言一急,正要四下尋木枝比劃一番給他看看白白教的招數,卻不想隱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蘑菇,再一個,再再一個~”
她微微一頓,尋著聲音快步尋去,果然看見了一片白色衣角,再走近些便見一整隻蹲在花叢旁,矗著指頭一戳土壤,神情認真地往土裡塞巴豆。
何不歡:“?”
公良亶:“= =”
公良亶看著種蘑菇的白骨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往日也見過他走火入魔,不過那是許久之前的事,而且他那時行蹤不定,來無影去無蹤,除了喂邱蟬子吃屎能湊巧碰見,別的時候也沒見過幾次。
一時自然有些接受不了,且他還非要心心念念種蘑菇,每日窩在這一角鬆鬆土,埋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他看不下去,便喚人去買了一筐蘑菇來,他還嫌醜,一眼都不樂意看,非要拿著土豆種蘑菇,他好心勸了句隨手扔了他的土豆還被兇了。
那眼兒一瞪模樣很是兇巴巴,就像一隻小奶犬好好坐著,卻忽然被踩了尾巴,極為惱羞成怒……
何不歡不可置信地叫了聲,“白白?”
公良亶一怔,看向何不歡,一時沒想到他們竟然認識。
白骨正種得興頭上,微微張著的小嘴滴下一滴晶瑩的口水,聞言抬頭看了眼人,便又低下頭種蘑菇去了。
公良亶神情一時凝重起來,現下白骨這般孩童模樣,輕易便能被套出話來。
“白白!你知不知我找了你多久!”
何不歡心中一喜,忙要上前,便被公良亶伸手拉住,“何小姐,我突然想起一事,有關你說的簡臻,此事不宜人前宣揚,不如我們移步書房一談。”
何不歡一聽,當即轉移了心神,應了聲忙又轉頭看向蹲著的那隻,“白白,你等著我,我一會兒就來找你!”
白骨聞言點了點頭,手上卻一刻不停地種蘑菇。
何不歡見他同意了,才安心跟著公良亶離開。
白骨勤勤懇懇種了好幾排,便覺身後有什麼東西輕輕碰到她,她轉頭一看便見一處湛藍色繁複衣擺。
她睜著眼兒順著衣擺往上看去,站著的人居高臨下看著她,見她看去神情微微柔和,卻不說話。
白骨微微一愣又默默垂下腦袋一聲不吭,許久不見的寶貝寵物又站在她面前了,可是他不想要自己養了。
白骨想著眼睛都耷拉了下來,實在有些委屈。
秦質看著腳邊這一整隻垂著毛茸茸的腦袋許久,才伸手一撩衣擺蹲下身子,伸手摸上犬兒的下巴輕輕抬起,“我們這麼久不見,你卻不看我。”
白骨聞言小嘴高高翹起,直能掛起油瓶,特別醒目。
秦質視線落在眼前人的額間,眉心,又順著鼻子慢慢落在了那翹起的小嘴上,莫名頓了許久,按在下巴上的拇指微微往上挪去,堪堪就要觸碰到那柔軟的唇時卻忽然停住了。
他如今已不再是婢女,絕不能胡來,否則清醒過來必會察覺。
白骨別過頭避開他的手,慢吞吞轉過小身板,拿個背影對著他,一副再也不理他的模樣,矗著指頭往土裡紮洞洞。
秦質眼眸微微一暗,慢慢收回手,低聲輕道:“白白不理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