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一覺醒來時, 秦質已然離府外出了。
她半醒半睡間聽了大半日的琴聲, 絕了三代的名琴彈出的曲子確不一般, 當真不枉費她這般辛苦弄來。
晚間,白骨照舊爬上了秦質的床榻,屋裡燈火通明讓她越發安逸, 躺在床榻上微眯了一會兒,便聽外頭丫鬟請安聲,隨後熟悉的腳步聲進了屋,便往這處而來。
白骨沒看見人便知是秦質, 抬起頭彎了眉眼看去。
秦質見狀頓住腳步,看了半晌才緩步而來,坐在榻旁既不脫衣也不躺下。
白骨早就察覺他心情不佳, 但今日格外明顯, 似乎連掩飾的耐心都沒了。
白骨鑽出被窩,起身微微探身過去, “你怎麼不開心?”
這般素白裡衣,絲綢般的墨發垂落而下,眉間的一點硃砂痣, 纖細的脖頸, 無一處不顯得女氣。
秦質默了許久才開口, “沒有不開心。”
白骨聞言越發看不懂秦質, 他若是開心, 為何不如往日那般眉眼帶笑地說, 他若是不開心, 又為何不說出來?
白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一時像一隻呆愣愣的犬,遇到自己不懂的東西,直睜著眼睛一臉茫然。
秦質看了一眼,默然半晌才道:“不早了,睡罷。”
白骨聞言點點頭,躺回被窩裡頭,便見秦質將枕頭往外拿了一些位置,連衣冠發帶都不解便徑直躺下了。
白骨心有疑問正想開口,卻見他已然閉上眼睛,便也不再多言,安靜地準備入睡。
卻不想許久過後,她都隨意朦朧時,他又忽然問了一句,“怎麼取得蠱?”
白骨忽而醒來,轉頭看向他,卻見他又睜開了眼,看著頂上床幔,那淡漠模樣彷彿剛頭問話的不是他一般。
白骨見他這般如何還不知曉,那日她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清理傷口,那血落在眼裡確實是可怕的,他必然是擔心才會這般。
白骨想著便隨口答道:“很容易就取到了,暗廠裡頭我太熟悉,根本沒花多少力氣。”
秦質眼睫輕眨,“是嗎?”
白骨輕輕點頭,正要開口再言便見他又閉上了眼,也不知他有沒有看見自己點頭,一時便靜靜看著他,見他許久不動似是睡著了,才徹底安心睡去。
睡至半夜,白骨胸腔忽而一悶,一聲輕咳險些溢位唇瓣,見秦質還是原來那樣躺著,睡相再沒有那邊霸道。
她一時愣住,來不及多想胸口猛地一陣刺疼,忙捂住嘴起身越過秦質,往外間快步走去,還未走到就一陣天旋地轉,看清時自己已然跌坐在地。
她勉力壓下,直靠在凳子旁輕輕咳起,只覺掌心微有濕意,再張開手一看,全是血。
身後傳來走動間的衣衫窸窣聲響,她慢慢回頭看去,便見秦質站在後頭一言不發地看著她,他眼神極為清醒,半點沒有剛剛睡醒的迷茫模樣。
他的眼神帶著微微的涼意,好像又摻雜了其他東西,複雜地難以讀懂,叫她一時無法適從,不由自主微微縮起了手,將手心咳血藏了起來。
秦質看了一眼,轉身去屋裡拿了條淨布,幾步走來蹲下身子拉過她的手擦拭。
白骨見他一言不發,似有些生氣,便解釋了句,“我以往受過得傷比這重的,可多了去,現下這般並不算什麼。”
秦質手間微微一頓,垂著眼睫不言不語,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繼續替她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