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徒步進了林子深處,裡頭的迷障極濃,便是午時日頭最盛的時候,這密密疊疊的林中也是陰氣森森,而那林中枝葉上的頭骨花,在迷霧時聚時散時若隱若現,外頭一絲陽光都照不進來,處處透著詭異。
幾人在林中行了許久,這林中的毒障對於毒宗來說,不過是小試牛刀,眾人皆吃了簡臻制的藥,一路行來未覺不適。
白骨在前頭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和邱蟬子一道而行的秦質,二人一路相談甚歡。
邱蟬子講什麼他都能接上話,見識極廣,言辭幽默有趣,談笑間如沐春風,半點不覺牽強,自然而然就成了眾人的中心,就連向來心高氣傲的簡臻都時不時插上幾句話。
白骨看來越覺不妥,這花瓶慣會拉攏人心,不知不覺間便能叫人心生好感,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簡直練得出神入化。
眾人見前頭走路的白骨停下,以為他有事要說便止了話頭不再繼續下去。
白骨目光對上走在與眾人中間的秦質,冷淡道:“我們接下來路途艱辛,恐怕無法與這位公子繼續同路,這林子中的迷障已不再有危險,我們還有要事在身,便就此別過罷。”
林中一靜,剛頭和煦的氛圍一下被打散得幹淨,秦質還未開口,邱蟬子抓住機會就與白骨作對,直陰陽怪氣諷刺道:“白公子可真是無情無義,有用的時候一句不言,等用完了便隨意拋開,好是不要臉皮的做派。”
“我們公子好心好意帶你們出客棧,卻遭這般怠慢,你為人好是不知好歹!”褚行只覺氣惱不休,正要上前去白骨較量一番,卻被一旁的楚複攔了下來。
話語刺人,白骨權當作充耳不聞,只面無表情地看著秦質,一副只等他走的做派。
秦質從未受過這等不禮遇,這莫名其妙的敵意無論放在誰身上都會讓人心裡不舒服,而他似乎沒有一點感覺,面上溫和不減,涵養極好回道:“白兄自然有白兄自己的考量,既如此我們便只能有緣再會了,這處林子極大岔路又多,你們多加小心。”言罷,便帶著褚行楚複二人先往另一頭方向走去。
邱蟬子本就不樂意聽白骨的,這般時候自然抓住機會教唆分離,“秦公子,莫要理會此人,我們幾人與你一道走,總比成日看著某人拿著雞毛當令箭,只把自己當回兒事來得舒服。”
話音剛落,邱蟬子一步還未踏出還未落地,便聽劍出鞘的細微聲響,他微微後退一步,前頭是一把半出鞘的劍,離他脖間只差一張薄紙的距離,幾根灰白摻半枯燥雜亂的發絲被劍一碰即落。
蠱一忙靠近自家長老,看著白骨神情極度戒備。
而鬼十七已然悄無聲息拔劍出鞘盯上了蠱一。
勢頭變化不過幾息之間,秦質看向白骨,視線慢慢落在他身上,眉眼較男子略顯秀氣,像是沒有長開的少年模樣,眉間的硃砂痣極為醒目,極為出眾的相貌,可惜太過男生女相,缺了男兒氣慨。
簡臻兩邊都不幫,站在一旁漠不關心。
林中的鬼花脫離枝椏,慢慢掉落下來,如同一個個縮小的頭骨,掉落在身上又悄無聲息地滾落在地。
邱蟬子看著眼前的劍,三角的眼陰陰沉起,面色陰厲,“好啊,回去後我看你如何解釋這一遭!”
白骨眉眼淡漠,面色平靜不起半點波瀾,刀鋒慢悠悠一進,輕描淡寫狂妄道:“此行一律唯我是從,我讓你走你就得走,我讓你留你就得留。”
邱蟬子麵皮微微抽動,“你最好不要栽在我手裡!”
白骨聞言嗤笑出聲,她看著邱蟬子忽微啟唇瓣,緩吐幾字,“不走嗎?”又慢慢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秦質,神情淡漠,語調透出幾分威脅。
“大膽豎子,膽敢放肆!”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褚行拔劍而起,飛身躍向白骨,提劍還未揮下,便被秦質一聲截住,“褚行。”
聲音隱含威懾,褚行忙一個翻身,收劍入鞘,瞪了一眼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