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兗各槡去看劉奚寧的時候,一直在門外躊躇,他換了一身平常的便裝,將自己好好的打理了一番。
劉奚寧已經決定,明日便啟程同幸川一起回去了。
但是不知為何,知道訊息的夏兗各槡,並不覺得自己能夠安心接受,反而有些慌亂。
那日阿錦的話,他依舊是記得的。
既然有人院子裡的茶是甜的,那不妨在它消失之前,自己趕來喝一口。
大戰當日,夏兗各槡早就安排曼蘿緊緊的護著劉奚寧,因此才保住了她的性命,他那時本還打算等事情結束之後,就安全送她回去的,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他卻猶豫了。
他不知為何,突然就記起了劉奚寧的樣子。
她雪白的肌膚,水靈靈的大眼睛,一副美人之相。
很難想象這樣的女子,是如何能夠逃脫劉氏的重重暗兵,然後孤身趕來西北,進入夏宮的。
這樣想來,自己竟真的有些對不起她。
停駐許久,日落將至,夏兗各槡抬頭瞟了一眼天色後,終於緩緩踏進了院門。
進去的時候,劉奚寧正與丫鬟一同收拾衣物,看到夏兗各槡進來後,她面無表情的按著規矩行禮,還喚了他一聲族長大人。
丫鬟識趣的瞧了眼色後,便輕聲退下了。
劉奚寧給夏兗各槡倒了一杯茶,他緩緩吹涼了些,但喝進口裡的時候,他並不覺得有想象中的那般甜,就在這一剎那,他的心中竟然有些許失意。
他將茶杯輕輕放下,手心出了汗。
看了一眼劉奚寧,竟覺得她臉色蒼白了些許,眼睛略顯紅腫,應該是聽到幸川同她說了劉氏的事情後,所以難免傷感了吧。
這樣說來,她父親的死,自己也是脫不了干係的。
“你我還真是相似。”
夏兗各槡開口的時候,外面吹進來了一片落葉,那葉子被屋外的夕陽印的金黃,十分耀眼。
劉奚寧聽了,倒有些不解。
“相似?”
夏兗各槡輕笑,像是在感嘆什麼一般,目光惆悵了些。
“你我都一樣,沒了父親。”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掩蓋了內心的跌宕。
劉奚寧本來有些低落的情緒,在聽到他這樣一句話之後才反應過來,相比之下,他在這個世上已是孤身一人,沒有一個親人了,而自己最起碼還有母親和姐姐,說起感傷,他應該才是最感傷的人。
不知為何,她本來已經對他心灰意冷了。
她本來已經鐵定下心來,一定要離開了。
可是如今看他這樣孤寂,自己心底竟然又有些心疼和不捨,悄然而至。
她想他從此以後一個人的時候,會不會格外的艱難,會不會有時想到這些事情,就會心中憂慮。
她如今,還是放不下。
“作為兒女,我們自然是痛心疾首。不過作為天下人,他們也算是罪有應得。”
劉奚寧說這句話,不但是勸自己,也是在勸他。
昨日幸川已經同自己說清了一切的事情,她其實本來完全無法接受父親已死的真相,可是最終想明白了之後才發現,所有負罪之人,都是一定要得到懲罰的。
天下為公,無人能及。
若她是姐姐,她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