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緊了門窗,並且不準任何人進來,屋外也沒有留侍婢站著,探出頭四下張望了好幾眼,確認無人了之後,我才安了心,回到屋內坐著。
乍一看這兩人我竟差點沒有認出,不知他們何時脫下了來時穿的粗布黑衣,換上了一身奢華錦服,而且看得出來這料子都是極其好的,同後梁世家子弟穿的不差毫分,這隱青一直在王府之中,雖說是個侍衛,但也是楚譽的貼身侍衛,私服倒也多,我瞧著便不覺得有多麼不習慣,可是紀淮,好像就換了個人一樣。
記得初見他時,他身上的衣服全是受傷留下的痕跡,衣角處也撕扯破損,臉上灰濛濛的,全是摔到草叢中粘上的髒泥,雖然我後來用帕子和清水給他擦了臉,但是他的衣著頭髮依舊雜亂,我那時就想著,若是他整理髮髻,換上華服,也一定是一個英俊瀟灑的公子哥了。
如今一見,確實叫我驚喜。
如此俊顏,若我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見了他,必定是要多看幾眼的。
看來這夏王做事還真的是做全套,雖然是假心假意給百姓看的才將我的兩位“兄長”接到夏宮,但來時就給他們梳洗裝扮,換上錦服,百姓見了誰不會說這夏王一聲好,之前心中對夏王難免有的那麼一絲成見,可能也即將消失殆盡了。
他們只會認為,夏王當初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要一統西北迫不得已之舉,而如今大局已定,夏王自然還是會好好造福西北百姓的。
可是他們不知道,真正的悲苦,可能才剛剛開始。
“昨日我們便得了訊息,說您被選中了小王正妻,我和紀淮還詫異好久,但心中更多的是擔憂,怕您一個人在這夏宮之中難以行事,處處驚險,正愁著想什麼法子進來祝你一臂之力,卻沒成想今日夏宮就有人來接我們,說我們是您的親兄長,還給我們二人都換了乾淨衣裳。”
隱青又如同往日一般畢恭畢敬的在我耳邊唸叨著事情的來龍去脈,稟告公事一般的十分正經,而紀淮則默默的站在一旁,也同之前一樣安靜的很。
“那你們這兩日在外面,有什麼訊息風聲麼?”
說時我才發現竟然就我一個人坐著喝茶,而他們二人都毫無表情的就那般筆直的站在我的身前,我揮手示意他們與我同坐,可是又沒有一個人移步子。
我無奈起身,將他們一個個都按入了坐,還親自給他們都倒了茶,這茶是剛叫那女婢沏的,還熱著呢。
只見他們二人相識一會兒,然後隱青才對我開口。
“這兩日,我們又遇到了一個之前追殺紀淮的劉氏黑衣人,只不過這次他沒有與我們正面交鋒,而是被我發現了他在我們屋外偷聽,等我與紀淮追出去後,他便消失不見了,都說劉氏輕功極強,我們二人根本追不上。”
聽了隱青的話,我倒陷入了深思。
上次我們遇到的劉氏黑衣人,目標分明就是為了追殺紀淮,而並不太知曉我與隱青的身份,他們一個個都來勢洶洶,出手的每一個招式都是為了將我們置於死地,可是這次的黑衣人竟然沒有出手,而隱青卻說他彷彿是在窗外偷聽,那麼為什麼要偷聽,又要偷聽什麼呢?
而且那人是一人行事,並且輕功極好,來無影去無蹤,這倒讓我想起了之前我在後梁王府遇到的給我遞飛鏢和紙條的人,我敢肯定那晚遠處高樓之上是有人的,雖然我有些醉,但是倒不至於那麼花眼。
他既能給我遞楚譽的訊息,那一定是知曉我的身份的,可是那夜刺殺紀淮的人見我們分明就是陌生的目光,好像與我們從不相識一般。
同樣的黑衣,差不多的飛鏢,但為何每次行事做風都這般不同?
而且這劉氏又到底想做什麼?
這西北,果真是一個驚險之地,所有在黑暗中不得相見的,總是纏繞在身邊,無法擺脫。
“我覺得此事還是蹊蹺,幾次所見的黑衣人,應該都有著不同的目的,現下我們只能繼續等,等他們露出馬腳。”
我一口喝了杯中的熱茶,不料這杯底竟然還有好些茶渣,滑到喉嚨中有些澀澀癢癢的,害得我一直咳嗽。
“王妃在夏宮如何?可見到王爺了?”
聽了隱青的話,我竟咳嗽的更厲害了,忍著又喝了好幾口茶才好些。
自然是拼死的見了,可是見了又有什麼用,本想著他定會有什麼萬無一失的法子逃出生天,誰知他卻根本不想見我,還說了一大堆刺我的話,讓我走。
我同隱青說了那些話,那些楚譽那晚同我說的話,我一字不差的,都記得清清楚楚,而夏亦瑤來找我說的話,我也記得清清楚楚。
“他讓我走,我也絕不會走,我想著我們幾人在這夏宮,一定能找到出路。”
我看隱青的眼神,有些遲疑。
我知道,楚譽託他照看好我,但是他卻抵不過我的話同我一起來了這西北,還身陷地獄一般的夏宮,現如今楚譽也叫我儘早回到後梁,所以他心中自然是遲疑的。
“現如今,想出去,倒還出不去了,你們想回到後梁,也是比登天還難的事,更何況你現在的身份是小王正妻,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盯著我們,除了安穩待著,別無選擇。”
我倒給紀淮的茶,他一口都沒喝,他恨極了夏氏,恨極了這裡的一切,他滿目的憎惡,我都看在了眼裡,可是他的語氣,卻是飽含無奈。
他深深的知道,在做一件大事之前,最重要的便是隱忍,只有長久的隱忍,才能夠在最後一擊爆發出超然的實力,他會等的,現在的每一步,他都會仔仔細細的走。
“紀淮說得對,我們現下只能安穩的待著,今日那個夏統領還叫我今晚戌時喬裝去地牢門口,她說她自有辦法送我出去,還說自有辦法瞞天過海,可是我絕不會去的,隱青,王爺就在這裡,我見他滿身傷痕氣息虛弱,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為了保全自身就離開呢,你呢?你又敢離開嗎?”
隱青雖然沒有回我的話,但是他握緊了茶杯,眼神炙熱。
我們都不會走,要走就一起走。
不論是走向生,還是走向死,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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