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梁的風越來越暖了,白晝也越來越長了,往往用過晚膳之後太陽也才落到屋簷上,這種日子裡,晚霞也顯得格外的明亮,整個西邊的天都是紅紅的餘暉,印在人的臉上,竟也有些好看。
我每日都愛坐在院子裡看上好一會兒,直到羨予在書房中讀完書後,才陪他一同進屋。
這孩子話不多,但是與我倒也算得上親近。
近日我都睡得晚,因為楚譽一直到今日都沒有什麼訊息,讓我實在是有些擔憂,特別是晚間的時候,只要夜一靜,我就容易想他。
他在我身旁的時候,我總是能睡的安穩,什麼都不用想,因為他總是能很好的照顧著我,什麼事情都能處理的很妥當。
有時候天變,就會颳風,響著驚雷。
那時我就會早早的躺到床上,然後緊緊的裹著被子,心裡默默的想著楚譽在途中是不是也會下雨,他們又有沒有地方可以避一避,他會不會淋到雨感染風寒之類的。
可越是這樣想著,我就越擔心,越難受。
有事我恨不得可以追去西北,偷偷跟在他身後,然後親眼的看著他,哪怕會有生命之危,但是有他在身邊我亦放心。
除了天天想著楚譽,我的功夫也沒有落下。
這麼多天跟著隱青,無論是彎刀還是麻鞭,我都已經能夠得心應手了,不時跟隱青切磋之時,我還能贏他幾個招式。
隱青還同我開玩笑的說,若是我將這練武的心思花在女工詩書上,那麼我現在一定是後梁第一才女。
我說我才不屑於當什麼才女,楚譽說過,在這譽王府,我想騎馬便騎馬,想射箭就射箭,不用拘束。
除了我,羨予如今除了每天去上書塾,還要完成一些額外的功課之外,其餘的時間,也都同我一樣跟在隱青身後學著劍術。
讓我感嘆的是這孩子,除了先生說他文采好,隱青也說他習武很有天賦,果然不是我親生的,所以各方面才這麼優秀。
若是跟我一樣,那一定是個禍害大王。
我記得阿爹一直在我面前說我小時候是有多麼的調皮,趁他睡著後剪他的鬍子,或是欺負哪一家的小孩兒,用彈弓裝上鳥糞打他的頭,還有在堯胥洗澡的時候,偷偷的將他的衣服偷走,害著他光著身子腳底下還滑著摔了一大跤。
反正他們都覺得小時候的我就是一個小霸王。
也就是我那樣的名聲,所以一直到十七八歲的年紀都沒有什麼人敢跟阿爹求親的。
我看阿爹的表情,好像當時恨不得將我的手腳都砍了,然後用粗繩綁著直接送給別人家成親。
其實我當時也並不是真正的不想成親,而是我覺得,這天底下,就沒有能降得住我的人,就沒有一個人,能讓我在他面前靜下心來,好好的過日子。
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我會遠嫁到後梁。
更不曾想到我所嫁的人,會是我一見鍾情的人。
但是不論如何,我都覺得我還是很幸運的,畢竟我心底所喜的那個人,他也喜歡著我。
馨樂來找過我,我也進宮去看過她,有一次又碰到了皇后那個母老虎,我本想趁她不注意偷偷溜掉,但誰知南雙非拉著我行禮,說什麼見到皇后娘娘卻不行禮可是大不敬的罪,是要挨板子的。
雖然我小心翼翼的行了禮,但是那皇后還是沒什麼好臉色,而且該陰陽怪氣的拐彎抹角說我莽撞,不識禮數。
我真是不知道她這樣小肚雞腸的人怎麼坐上皇后之位的。
照理說皇后應該都是母儀天下,心胸寬廣的人才對啊,可是我一看到她就只能想到母老虎一樣的嘴臉,凶神惡煞的。
馨樂在宮中待著比我還要焦急些,她說皇后最近好像又在替她尋找夫家了,還明裡暗裡好幾次的提醒過她萬萬不要跟魏詢有什麼瓜葛,最好是想都不要再想。
她每每說道這樣的事,就會低著頭嘆息一聲。
“你就先耗著,等著魏詢大勝歸來,就讓他向皇上求親,畢竟收復西北這可是一等一的大功,皇后不答應可不行。”
我說罷還順了她桌子上的一顆蜜桃。
“先不說他歸來後願不願意娶我,就連回不回得來,都還是懸著的事。”
馨樂抿著唇,輕輕的搖著手中的花扇,這宮中的溫度莫名的要比外面高上許多,可能是因為宮中人心太擁擠,或者是戾氣太重。
聽了馨樂的話,我緩緩停止了咀嚼口中的桃肉。
是啊,就連回不回的來,都是件沒有把握的事。
可是我向來不愛這麼想,也不願這麼想,楚譽的腰間帶著我的腰帶,定會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