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楚譽書房內的燭光明亮,窗戶的紙簾上倒映著兩人的身影,入夜時分,是整個譽王府最寂靜的時候,只能聽見晚風徐徐,烏鵲低吟。
聽了魏詢的一番話後,楚譽悶聲不語,拿起了茶壺,搖了搖,卻只聽見脆脆的壺蓋晃動之聲。
茶盡了。
他剛想習慣性的開口喚人來添茶,卻頓了一頓,只因驀地從窗縫中瞧見了外面的夜色。
“西北夏氏叛亂,再加上數月的乾旱,災情是一件又一件接踵而至,之前從西北送來的密報,說皇上駐紮在西北邊區的精兵,已經全軍覆沒,你可知,那曾是受過我父親精心操練的強力軍隊,整個後梁再無軍隊可與之匹敵啊!”
魏詢收緊了眼神,握緊的拳頭順著他心頭的無奈在桌面上一次又一次的敲擊。
他應該是想起了他的父親,想起了他父親曾在西北夜以繼日的操練那批軍隊的模樣,想起了他父親的嚴厲,想起了他父親為國奉獻的忠貞不渝。
可惜,只因朝堂上袁丞相的三言兩語,便將父親打入了無盡的地獄。
從此,世上只有魏詢一個人,沒有了親人的陪伴,孤獨的活著。
“依我看,就算西北夏氏他們的軍隊再強大,也不至於將我們的精兵殺的片甲不留。”
楚譽似乎是想了很久很久,才說了話。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依舊在思考。
“我們的精兵一直處在秘密位置,行蹤不露,只有軍令調動或是父王發令才會起兵現身,知道精兵細緻安排的除了父王,你我之外,不過只有幾位朝中老臣,那麼夏氏匪寇,又是如何知道的?”
楚譽丟擲的問題,令魏詢深思,他仔細斟酌著,思前想後,他握緊的指頭,卻放鬆了些許。
楚譽仰頭,恰似是在回想這事件的一幕幕。
“除非…”
楚譽剛一開口,魏詢放大瞳孔突然凝聚,猛地一拍桌子。
“除非…”
他還是沒有說出他想說的話,他看著楚譽,只見楚譽微微朝他點了點頭。
不用說出口,他們兩人,都已經心知肚明。
精兵勢力強大,百人便能抵擋千人軍隊,所向披靡,匪寇不過才聚集幾個月,軍隊實力定是遠遠不敵精兵,如果正面交鋒,匪寇是必輸無疑,那麼能將精兵一網打盡的方法,只能是出其不意的偷襲。
不過精兵駐紮位置隱蔽,經常有影無蹤,外人根本無法判斷其位置所在,知道精兵具體情況的,朝中也只能鎖定幾個人。
所以,要麼,就是後梁朝中有叛徒向西北出賣了精兵情報,要麼,就是有人早有忤逆之心,跟匪寇內部打通了關係,一切都是早早就策劃好的計謀。
所以這天,楚譽天將明時就同魏詢一起入了宮,在早朝之前已經將這番推測告知了皇上。
皇上勃然大怒,下令楚譽和魏詢二人定要好好徹查此事,只不過,既然是朝中有人通敵,那便要保守好這個秘密,朝堂之上,切記不能說漏嘴,讓賊人多了防範。
有時候猜測,也並非就是真相。
但是如果沒有猜測,就沒有通往真相的路。
龍枍殿內,皇上正愁眉不展,俯身翻閱著一篇又一篇的奏摺,這些奏摺不過千篇一律,都是在說各地的一些小事,看的叫人頭暈眼花。
“皇上日夜操勞國事,先喝口熱湯吧。”
皇后端著湯盞悄然步入殿內。
皇上這才抬頭,看了一眼皇后,隨即接過那湯盞,閉眼喝了一口,順了順心氣。
“皇上近日身體如何?可請太醫瞧過了?”
皇帝止不住的連聲咳嗽起來,皇后踱步來到皇上身後,輕輕替皇上捏了捏肩,皇上嘆了一口氣,眉目憂愁。
“還是老樣子,沒什麼好轉。”
“皇上,這處理國事雖然要緊,但是也不能忘了照顧好您的身子啊。”
皇帝輕笑。
“朕這一把老骨頭,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朕走後,自有太子繼承皇位掌管國事,而你順理成章的成為太后,後生無憂啊。”
說完,又是咳嗽了好幾聲。
皇后聽言立刻改了面色。
“皇上可不要說這種話,您是真龍天子,定是有神人庇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