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林棲遲冷言冷語。
“嘶…”李正雍作勢要打人的樣子,“沒見她哭了嗎?”林棲遲不動聲色,只是狐疑的凝視我。她一直以為李正雍要冊立的太子妃乃傾國傾城之女子,從未想過竟如此平庸普通。
“關她何事?”我背身抹去眼淚,屈了屈膝,“林將軍見笑了。”
李正雍指指我又指指林棲遲,“你認識她?她是我的左將軍林棲遲,昨日才回的京。”他毫無芥蒂的牽住我的手,細細道:“你怎會來內務司?這麼晚了,我當真沒想過會在這碰到你。別生氣了…”見我唇角上翹,知道已經消氣,又笑道:“姐姐吃醋了?真好。”
“呸…”我輕啐他,到底是忍不住笑了。
是了,定是我站在燈影裡他沒瞧見,否則他絕不會視而不見。
李正雍向林棲遲介紹我,“她姓賈,單字一個容,乃工部尚書賈慈悲的長女,將來的太子妃,你的嫂子。”他一口氣說完,不顧林棲遲的反應,接著道:“我約了二皇子飲酒,晚上再去找你。內務司是不是剋扣你們什麼?”
“沒有!是懷玉要遊船,我去問王大人要船罷。”
“要不要我出面?”
“不必!”
“…那好。你去吧。”
王大人聽聞我要船,二話沒說,隨即命令嬤嬤去預備。待我回到池邊,賈懷玉已同眾人劃船到了水中。劃了一會船,程司音嚷著口渴,眾人便下船散了。
夜半我站在院子外等李正雍,他姍姍來遲,一見面就抱住我,“林棲遲的父親死在戰場,她從小跟在我身邊,我把她當做妹妹、當做女兒一樣照顧。”
“當妹妹,當女兒就能勾肩搭背了?”
“不僅僅是當妹妹當女兒,我還當她是男人…”
“噗嗤!”我不禁莞爾,“你可不要對別人再提這話,傳到林將軍耳裡,該傷心的。”
他點點我的鼻尖,眼睛笑成兩輪彎月,“別的我都不怕,就怕你誤會,哭鼻子。”說完吻了吻我的眉心,依依不捨的松開我,“宴席未散,我不能離開太久。還有,你收拾收拾行李,老太後午膳時摔了一跤,若狀況不好,只怕會提前回宮…冊封的事也要往後推了。”
如果老太後因此病薨,恐怕一年半載皇帝不會允許冊封之事。
“嗯。”我點頭,有些悵然,“少喝點酒。”
“知道了,晚安。”
翌日清晨,天剛剛發亮,便有太監匆匆忙忙跑進院中,揚聲道:“午時啟程回宮,諸位準備準備。”連說了兩遍,也不給人解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急著跑了。
淩筱筱睡眼惺忪,“怎麼才三天就回去,這不是折騰人嘛…”
程司音穿著一身睡袍從夾門外進來,低聲問:“你們可聽見訊息?”賈懷玉往花盆裡絞花戴,“能不聽見嗎?一大早扯那麼大嗓門。”
黛娘抱著一件披風,低聲道:“小姐,你怎麼出來了?別著涼了。”
“涼什麼?我都熱死了。出一趟門,連太子爺的影都沒見著,可不氣人?”她音調婉轉,即便罵人都一副大家閨秀說理的架子,顯出權貴世家的氣派。
切兒在房裡搗騰,倒比程司音還生氣,“她們哪算折騰,咱們才算折騰呢!沒吃的,沒水喝,連小恭的地方都沒有。來時受的累還沒歇過勁呢,又要回去…”
我道:“老太後摔了一跤,皇上怕是沒法子,只好回宮。”
切兒停下動作,“你怎會知道?”
正是遲疑間,外頭有人傳話,“容姑姑在哪兒?”我從窗臺裡探出頭,“有何事…”音未落,一眼看見林棲遲立在天井花樹下。她身穿月白短衫,底下是鵝黃長紗裙,以緋絹綰髻,黛眉皓齒,眉目間透著英武威嚴。
我連忙走出門,失神道:“你找我?”
林棲遲臉色冷峻,往院子環顧一週,切齒道:“你竟然連秀女都不是…姑姑?她們居然都叫你姑姑?你這樣年老色衰的女子,如何能配得上雍哥哥?可恨!”
她乍然一頓劈頭蓋臉的譏諷,弄得滿院子的人瞠目結舌。
事已至此,是她挑釁在先,我沒有退讓的道理,“我看得出你很在意雍兒,可你該明白,無論我是奴婢還是姑姑,雍兒都愛我。我與雍兒之間,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
“你…”林棲遲本能的想要抽劍,腰間一摸,才想起自己今日穿的是女裝。
成年後頭一回穿女裝。
原本是想來拜見未來嫂嫂的。
“她是誰?”賈懷玉見勢不對,疊手立在臺階上。林棲遲倒也知道審時度勢,掃了眾人一眼,擲地有聲道:“我會讓你知道,雍哥哥絕對不會立你做太子妃!”
音落,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