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披著厚重絳紅毛斗篷的人影站在冰面上,她像是正在和什麼人據理力爭些事情,但這角度看過去,在這湖上可再找不出第二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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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花初有點怕這個冰面,她總覺得不太安全,心裡有那麼些障礙。但斟酌片刻後,她還是控著輪椅晃晃悠悠地下了湖,木輪壓過冰層,發出咯咯吱吱的細小聲音。
屠酒兒突然蹲了下去,抱住膝蓋開始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哭。
一隻不起眼的畫眉鳥從她肩頭飛起,撲稜著飛遠了。
靳花初慢慢行到了屠酒兒身邊。她沒有開口叫她,也沒有問什麼,只是抬頭看了看開始落雪的天空,撐起身邊攜帶的那把紙傘,向屠酒兒傾斜過去。
傘面不寬,卻將屠酒兒整個人都十分妥善地罩了個嚴嚴實實。而靳花初維持著微微彎腰撐傘的姿勢,挽滿宮釵的髮髻上落了一層絨絨的雪花。
屠酒兒哭了很久。
誰都記不清她到底哭了多久。
只記得後來天都要黑了。
直到靳花初實在忍耐不住身體的不適輕輕地捂著嘴咳嗽了一聲。
屠酒兒終於從自己的世界清醒過來,覺察出了有人在身邊,趕忙站了起來。
層層疊疊的華貴貂皮毛領子中,承托出那一張雪白瑩潤的小巧臉龐,水汲汲的桃花眼下,可憐兮兮地滲了小片被霜寒凍出的紅血絲。她的眸中還殘存著些許氣急時湧上的淚花,看見身邊撐傘的人是靳花初後,慌亂地抬起袖子亂七八糟抹了一通。
“三三,怎麼了?”靳花初把聲音斂得極其溫柔,彷彿怕話說得稍稍重一點,就會惹得面前這個可人兒開始痛哭流涕似的。
屠酒兒不顧自己那張沒收拾乾淨的淚臉,便彎下腰捉起靳花初的手,幫她輕輕呵氣捂熱。
“花初,天這麼冷,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萬一冰面碎了,你掉下去,這天寒地凍的泡一泡,命還要不要了?”
靳花初抬起手,輕輕摸上屠酒兒的側臉,“我聽說你發脾氣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屠酒兒眼中還有殘淚,就掩飾性地笑了笑,“無非就是家裡那些雞毛蒜皮的是非罷了。”
“家裡出什麼事了,哪位親人病了還是……”
“花初,沒有,沒有那麼嚴重。不過是爹孃給我捎了信,話說得重了,我覺得委屈。”屠酒兒垂下眼,“……他們說,我不該再留在宮裡,不該再摻和你們凡……你們皇家的這些事,說我白眼狼,敗壞家門名聲,後悔生了我,還說去哪都不可以在這兒,皇宮這地方的人最是狼心狗肺,根本不可能有人真心待我……”
“我真心待你,”靳花初打斷了屠酒兒的話,“三三,我真心待你。”
說實話,按照屠酒兒平日慣愛撒謊的前科,她剛剛說的未必是實話,沒準只是信口拿來搪塞自己的謊言而已。但靳花初仍心甘情願地跳進了這個圈套,無條件地相信她,安慰她。
屠酒兒沒說話,只是微張著嘴,愣愣地看著靳花初。
“為什麼會這樣,”屠酒兒半晌才擠出一句,轉而看向地面,忽卸了力氣,語態疲憊不堪,“為什麼我會突然很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
靳花初完全沒聽懂屠酒兒的話,只問:“什麼真不真,你不相信我麼?。”
屠酒兒複雜地看著她,沉默了很久。
靳花初以為她是真的不信,又道:“三三,聽我說。我本以為,我這一生就這麼輕輕飄飄地晃過去了,作為一顆權鬥之中說不上話的棋子,拖著這殘破病體,活幾年都好。可遇到你之後,我開始燒香拜佛,焚香吃齋,磕幾千個頭,日日夜夜卻只求一件事。”
“……”
“我只求,可以僥倖得天垂憐,多活些時間……”
“……”
“……多活些時間,陪伴你。陪你吃吃喝喝,玩玩鬧鬧,直到你生了厭倦,或是我死去。”
“好了,別說了。”屠酒兒已覺有愧疚之意,這種不該出現在她身上的情緒令她煩躁不已,撩起袍子就想走,“我想走了……謝謝你給我撐傘。”
“你不用謝我,”靳花初拉住了屠酒兒,緊緊地盯著她,眼底溼潤,“這都是我自己願意的。不管你以後去哪裡,不管是多少年過去,只要你需要,我就願意出現在你身邊,給你撐傘,守護你,追隨你,愛慕你,永不反悔。”
屠酒兒的眼角又有點酸澀。
她突然就後悔了。
後悔給這個皇后施了媚術,讓她迷戀上自己。
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自由的,上天下地,無拘無束,隨心所欲。可不知為何,現下驀地有了被束縛住的感覺。
就像是自己無意吐出去的一塊瓜子仁,一不小心鑽進了地裡,汲取著貧瘠土地裡可憐的一點養分拼了命地成長,最後生成了一片茂密莖藤,反過來將她自己牢牢地纏住,讓她心中終有了牽絆與留戀,也讓她嚐到了自食惡果的難耐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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