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草原男人的一份子,野利悍石本也是習慣用刀子說話的人,只是因為這種場合不適合動刀兵,才在莆一見面就冷嘲熱諷,本以為熬夜想出來壓制羅開先的話語,必定會勾起族人同仇敵愾之心,只要羅開先稍微軟弱想要解釋,或者發怒發火暴起傷人,都可以達到他的目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羅某人根本不接他的話茬,反是滿面輕松的用幾句反諷就掉轉了話題,不善言辭的野利族長頓時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如果只是內部爭端,羅開先或許會見好就收。但,這次顯然是不一樣的,開弓沒有回頭箭,按照羅某人之前與李德明的約定,他也不會善罷幹休。
幾句話之後,見周圍人的情緒開始緩和,羅開先的臉上倒有了怒色,“羅某受邀前來夏州為客,本不欲與黨項諸部妄起爭端,但是你,野利悍石,先是派人襲某營地,今又辱某爺娘,誹議於某,欺某長刀不利乎?!來!來!來!與某一戰,不死不休!”
話音一落,他右手抓著的長鞭扔到了野利悍石的腳下——這是這時代草原宣戰的最常用儀式。
“戰就戰!胡漢雜裔,俺不怕你!”憋了半天說不出話的野利悍石怒喝一聲,“噌”的把腰間的長刀拔了出來。
“戰!戰!戰!”羅開先的親兵開始興奮的大聲呼喝。
“族長且慢!”一聲呼喝之後,野利悍石身後跑出了兩個人,分別抱住野利悍石的臂膀,其中一個長著鷹鈎鼻子的男人大聲吆喝道:“那羅將軍,俺家族長口舌有虧,若要一戰,也非不可,只是勝如何?敗又如何?”
居然在這個時候跑出一個還有些理智的人,羅開先瞟了瞟幾步外的李德明,見後者搖頭反而一臉莫名錶情之後,他便無謂地問道:“你何人?能替你家族長做主?”
另有人上前接替了鷹鈎鼻子的位置,勾鼻子男人則沖著羅開先抱拳揖禮,“俺,野利兀基,悍石胞弟,遵族老旨意,特來化解與將軍之恩怨,俺兄性格暴戾,言語多有冒犯,還望將軍寬宏,諒解一二。”
這是兄弟蕭於牆,還是還是表演兄友弟恭?羅開先一時看不明白,暫也不想細究背後的故事——畢竟那與他無幹,而且,這並不妨礙他實施自己的計劃。
想要憑借幾句話就揭過之前的一切?
羅某人才沒那麼心軟,看著揮動手臂掙紮的野利悍石,還有故作鎮靜侃侃而談卻站得甚遠的野利兀基,他心底暗自嗤笑一聲,臉上卻依舊保持著憤怒,“憑地呱噪,襲某營地,辱某爺娘,豈是區區話語能夠平息?”
“將軍何必如此強人所難?須知夏州乃俺黨項族裔棲息之地,將軍不懼犯眾怒乎?”野利兀基口頭上仍舊保持著平靜,但一雙不停轉動的眼睛卻出賣了他。
“眾怒?哈,笑話耳!”羅開先右手一劃,沖著李德明和之前見面諸人比劃了一下,“羅某與德明兄弟還有諸位黨項貴人甚是友好,唯獨你野利部不依不饒,誰為眾?”
一切都擺在了當面,強自鎮定的野利兀基頓時沒了言語。
打鐵需趁熱,羅開先也不多言,“蹭啷”一聲抽出腰側懸掛的長劍,劍指野利悍石,大聲喝道:“野利家的男人敢說不敢認嗎?勝了某,所有俘虜一概放回,若悍石敗了,某也不多要求,你野利部須換一位族長,今後事務需聽德明兄弟指令!”
“族長之職,乃野利部家事,怎容將軍外人橫加幹涉?請恕難以從命!”野利兀基倒是難得的好教養,居然破口大罵,而是保持著禮節婉拒。
“哈!”從一開始招呼野利悍石,羅開先就沒想講理,這會兒更是懶得多說了,踏前兩步,大聲喝道:“既然如此,多說無益,刀劍之下,真理自現!”
“哇呀!都不許攔俺!”野利悍石再也忍不住了,作為野利部的族長,他何曾被人用刀劍指著鼻子說話?何況又被人指責沒有擔當,再沒反應,他這個族長的威望必將喪失殆盡。
喊叫一通,野利悍石提著手中長刀就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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