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最後一天, 塗桑在家吃了晚飯,準備返校, 塗伯秋原本是要送她回去的, 醫院那邊臨時來了通知要他跟季沅過去。
塗桑默默收拾著書包,紀雲做了好多可以放的久的菜讓塗桑帶去學校, 塗桑一一把它們裝進書包裡, 餘光看見季沅摟著塗伯秋的脖子,撒著嬌催促他出門。
塗伯秋心裡壓著一股火, 夾在季沅和女兒之間,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塗伯秋不是一個濫情的人, 塗桑的母親過世好多年他才續弦,最初也是塗老太太提出來讓他再娶,畢竟他替代不了母親在女兒生命中的位置。
後來事情發展成這樣,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塗伯秋心裡不是沒有後悔, 但是季沅是他自己選的, 作為一個男人, 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棄她於不顧。
因為無法在情感上全心全意,所以無論季沅提什麼要求他都會滿足她,唯有一點,她不能動塗桑, 季沅心裡也清楚, 塗桑是他的逆鱗, 盡管在外人看來塗伯秋對她百依百順,但她自己心裡清楚,一旦越了界,後果將會是什麼。
塗伯秋拿起外套,不顧季沅的咬牙切齒,柔聲對塗桑說道:“桑桑,東西收拾好了嗎?我先送你去學校。”
塗桑把最後一包吃食塞進書包,卻沒有急著把包扣上,鼓鼓囊囊的一包東西,她的手臂卻纖細的彷彿一折就能斷。
“還沒,爸爸你們先走吧,我待會兒自己搭公交去學校就好。”
醫院跟一中並不順路,一來一回要兩個多小時。
塗桑扯出一個笑,露出臉頰上兩顆小小的梨渦,她知道塗伯秋為難,塗伯秋對她越好季沅就越恨她,她心裡都知道的,這個家已經山雨欲來,她不想打破最後一絲平靜。
塗伯秋眉頭一皺,沉聲道:“那怎麼行,公交站離這裡這麼遠,聽話,快收拾好我送你過去。”
塗桑卻不動,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塗伯秋看了她半晌,終於妥協,“我送你到公交站,再跟你阿姨去醫院,這麼晚了我不放心。”
“聽話。”
“恩。”
塗桑因為中途要下車,所以坐在了後排,季沅坐在副駕駛上,一聲不吭,她心裡較著勁,每回塗桑回家她總是要這樣鬧一陣,她心裡不痛快,誰也別想好過。
塗伯秋也沉著一張臉,車裡的氣氛有些尷尬。
下了山就是公交站,天色漸晚,公交站臺稀稀落落的站了幾個等車的人,塗伯秋把車停在路邊,看著塗桑下了車,視線觸及到女兒沉靜的小臉,臉色終於緩和了些。
“到了學校給爸爸發個簡訊,按時吃飯,缺什麼給你雲姨打電話,讓她去給你送。”
塗桑握著書包帶,下巴頦尖尖,乖乖點頭:“好。”
“那,爸爸走了哦。”塗伯秋的手不自覺的摩挲了一下方向盤。
“恩,爸爸再見。”
塗伯秋把車窗搖上去,喉頭發緊,塗桑的母親去世的早,從那以後塗伯秋就把對她母親的那一份愛一併給了塗桑,他都無法想象有一天當她長大了,不再需要他了,他會怎麼樣。
身邊等車的人陸陸續續的都走了,塗桑要等的那一趟車卻還沒來,公交車龐大的身軀停下來時總會發出粗噶的巨響,車尾噴射出來的熱浪啪的一聲,劃破寂靜的黃昏。
入了秋樹上的葉子就開始簌簌的往下掉,站臺上積了薄薄的一層枯葉,踩在腳底下發出細細密密的聲響,塗桑低著頭踩了一會兒落葉,她等的那一趟車終於來了。
車上人不多,塗桑投了幣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日落黃昏,萬家燈火,許是日光太過昏黃,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點兒倦意。
公交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一路搖搖晃晃的開往市中心,天邊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在了悶青色的雲裡。
塗桑在終點前一站下了車,她心裡有點兒悶,不想把這些情緒帶到學校。
她下車的這一帶是夜市,這些店白天都不開門,只有到了晚上才會開門做生意,這會兒已經有不少店開了門,每家店門口擺著幾張小桌子,錯落著不放過任何一絲空隙,卻不會越界到人行道上來。
空氣裡彌漫著佐料味和油煙味,食物放在火上烤發出磁拉的細響,起了風,便被風吹出去好遠,塗桑並不討厭這些煙火氣,相反,這些味道和聲音能讓她覺得安心。
aaron開著車載路嘉懿去補拍雜志,原先定的封面照人物因為被爆出了醜聞,雜志社臨時決定讓路嘉懿頂上去。
路嘉懿坐在後座,拿著平板記新歌的舞步,他剛結束一個綜藝節目的拍攝,因為嚴重缺覺導致他對於補拍照片這件事興致並不高。
aaron其實要比路嘉懿更早注意到塗桑,小姑娘低著頭走路,一雙眼睛霧濛濛的,似乎有點難過。
他原本沒想告訴路嘉懿,作為朋友,他不會過多的幹涉路嘉懿的私生活,但是作為他的經紀人,從私心上來講,其實他不太希望路嘉懿在這個階段跟塗桑有過多的發展,這對於他的前途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要得到什麼,相應的也就要失去些什麼,這條規則在這個圈子裡尤其適用,他獲得了人氣,那麼相應的也就失去了自由。
但是路嘉懿還是看到了塗桑,摘了耳機讓aaron停車。
車子平穩的停在塗桑腳邊,路嘉懿搖下車窗探出來半邊身子,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衛衣,一雙眼睛在黑暗裡更加清亮,他說:“塗桑,好巧。”
塗桑原本以為是有人要下車,她擋了別人的路,趕緊往旁邊退出去幾步,直到聽見有人叫她,這才抬起頭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