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救活她，你確實有不可否認的功勞，不用謙虛，反倒是我這個老頭子這麼多年了才跟說一聲謝顯得不懂禮數了，你或許不需要，可我必須跟你說這聲謝。”周老繼續沉聲說，他是一定要道謝不可的，因為他要替已去的故友說，他若是還在，看到自己的寶貝曾孫女受了這麼重的傷，想必心疼得都要昏過去了。
“這是我身為醫者的本分，也是她命大。”林厲那個忐忑啊，這麼鄭重地對他表達感謝，還客氣地說一直都沒有機會謝他，當然沒有機會了，這些年來都不怎麼見面，更何況那小丫頭受傷的事還保密，以防萬一讓人知道了對那小丫頭不利，在那小丫頭傷好後他連跟周其之間都沒提過幾次，所以周老爺子更加不會提了。
只不過這事兒早不說晚不說，偏偏挑了今天跟他說，真的很令人匪夷所思啊，讓人覺得很不安。
周老沒有打著任何目的，就只是想要表達表示而已，當初人傷得有多重他聽到周其的彙報了，說心裡沒有準備是假的，當時聽彙報他是坐著的，他知道自己如果站著，一定會被那訊息震驚得跌坐到椅子上了。
可即使他知道那小丫頭傷得有多重，也沒能去看看她，因為他已經常年不出門，一旦出門必然有人關注，就會讓人知道那小丫頭受重傷的事，所以即使再擔心，他也只能在家裡等訊息。
那段日子，他真的沒有一刻是安心的，因為周其並沒有隱瞞，而是實話實說情況並不好，正是因為那樣的狀況，他才會做好心理準備她熬不過去了，當時他心中滿是愧疚，覺得愧對已經故去的老友，沒有替他照顧好曾孫女，還讓她經歷了這麼多危險的事。
能夠熬過去，不得不說必然是治療團隊不放棄的醫治，即使那丫頭有再大的求生意識若是沒有醫生也是沒用的，因為有醫生在，才把她給救了回來，就因為這一點，他就必須要感謝林厲。
這份感謝，已經過了十年他才有機會表達，確實是沒有機會，也因為其他人不知道那小丫頭曾經受過重傷的事，現在都知道了，就沒有什麼好避諱的了。
郗蓁一點都不意外外公什麼都知道，雖然已經退休了有二十幾年了，過著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生活，可外面發生了什麼事自家外公可是什麼都知道的，並且還是第一時間會得到訊息，這就是地位分量啊。
知道林厲有些怕自己，周老儘量地神色不那麼嚴肅，想讓他放鬆些，閒聊道：“小小受傷那年，你也還年輕吧，她傷得挺重的，你心裡應該也很沒底沒把握吧。”據周其的轉述，面對那樣的狀況，再有經驗的醫生都沒底沒把握，甚至連嘗試都是抱著希望不大的態度，所以才選了在那個時候在醫學界因為口碑而信心大增的林厲，當然也是因為他可以信任，這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林厲心裡還是忐忑不安，畢恭畢敬地接話回答：“那會兒已經三十多了，不年輕了，但確實挺沒底沒把握的。”即使他確實是救活了人，但至今若是再遇到像汲家小丫頭那麼重的傷，他也依舊沒底沒把握，那樣的傷，可不是開玩笑的，沒有哪個醫生敢有十足的信心把握敢說自己一定能夠把人給救活的。
“培養一個好醫生不容易，你的職業和你的年齡比較的話，當時的你確實很年輕，能治好那麼嚴重的傷，確實非常難得，也能證明你在醫學上的能力。”周老沉聲道，他不是醫生，對醫學這些也不太瞭解，但他是軍人，作為一個軍人，受傷是常事，很多軍人就是因為傷痛不得不退伍，因為傷痛而不能再當一名合格的軍人，而醫生並不是萬能的，不能把所有的病都治好，即使治好也不可能讓受過傷生過病的人能跟原來沒受傷沒生病時那麼健全，也因為這些，更因為自己過去時常受傷，也看得到部隊裡的醫療室每天有多忙碌，一個好醫生，實在太難培養了。
“培養一個醫生確實不容易，但當時的我確實還不能算是一個非常好的醫生，臨床醫學經驗還是有欠缺，這點必須承認，從醫多年我也沒遇到過這麼嚴重的傷，嚇了一跳，當時確實也沒有信心把握一定能夠把她的傷治好救活她，只能盡全力。”每個醫生在面對病人時都會說盡力的話，這話或許在病人聽來非常片面敷衍，可林厲身為醫生明白這不是什麼片面敷衍的話，而是最真誠的實話，即使有再多的臨床醫學經驗面對非常嚴重的情況也不敢說打包票一定能夠治癒的話，當初那樣的情況他更不敢說了。
當時搶救過那丫頭幾次，其實他不是沒有過放棄的念頭，畢竟那樣反覆無常的情況折磨的不只是病人，還有醫生的意志力，尤其是他心裡有數能夠救活人的機率實在太低。
至於為什麼沒有放棄，不過是因為那一雙雙凌厲的眼睛在盯著他罷了，那股壓力可不是開玩笑的，他若是敢表現出一絲的放棄估計他們下一秒就會斃了他。
更何況這關乎他一個醫生的尊嚴，他是一個醫生，醫者仁心，這樣的思想觀念他自然也有，更因為那是汲老太爺如此寶貝的曾孫女，所以只要還有一絲的希望他也絕不會放棄。
當時他就是靠著若是死神把她拉進鬼門關那他就跟死神對抗到底把她給拉回來的信念在堅持著的，事已至此，也只能拼了，拼過，他才不會在將來老了回憶起過去後悔自己在當時沒有盡全力，也幸好，他拼了，所以才能無愧於自己身上的白大褂，這身衣服，可不是誰都能穿的。
“現在不是戰爭年代，也不可能會有這麼多的人受那樣的重傷，遇著一個，已經算是非常罕見了，你們沒有遇上過所以沒底沒把握都是正常的，能救活她，也是奇蹟，也證明即使沒有遇上過，當真正遇上時你們也不是束手無策，還是有很多治療方案的，也證明現代醫學發展在不斷進步，不用太過沒有信心。面對病人時，作為醫生的你絕對不能沒有信心放棄，你若是表現出放棄的念頭，那病人更沒有堅持下去的意志力了。”周老繼續沉聲教育道，不論是哪一個行業，首先最該找到的就是自信，連自信都沒有，那還能成什麼事？作為救死扶傷的職業，就更該不論在多嚴峻的情況下都要保持信心了，因為別人是把生命交給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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