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夕陽讓凌少年滾去睡覺，他把殷翩招呼進了書房。賜坐看茶後說道：“五句話之內解釋清楚你在來往迎送中發現的貓膩。”
光頭殷斟酌許久，緩慢回道：“八成入城路引上都有千夏齊州二地；朝廷的下發文書大部分意義不明；入城貨單和貨物完全對不上。”
“再補上兩句。”劉夕陽真是個“大氣”的人，一點便宜也不佔。
殷翩沉吟道：“榮城應該是某事最終的彙集地；個別大員心有不軌。”
劉夕陽想起妘嵐給他講過的一個故事，決定顯擺出來：“殷大人，本王估計你心中有底了。你看這樣如何，你我都在手心寫上一個字，然後同時亮開手掌，看看你和我想的是否一致？”
這套路第一次見，殷翩只能同意。他瞄著劉夕陽的舉動，沒看見運筆如何，只能嘆了一聲在手上寫了一個字。寫完後看著書案，起身走到劉夕陽面前，與他一起攤開了手掌。
殷翩手中一個“鐵”字，被手汗給暈溼勉強能看清；劉夕陽手中“鹽”字除了醜沒別的問題。殷翩皺眉道：“王爺，下官認為私鐵的成分大些。”
劉夕陽收回手掌同時攤開右手，上面孤零零的一個“鐵”字，還要比那個鹽字好看一些。殷翩來不及奉承，劉夕陽直接說道：“雲澤以左為尊，那姑且認為我覺得左手上面的重要一些吧。我知道殷大人的品秩太低無力去管，可今天以後你就是代表本王了，一會兒跟著鐵豹去大營中調兵，你覺得哪家有問題你就進去搜。搜到了最好，什麼都沒發現就推到我身上。三天時間，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
殷翩終於控制不住表情，欣然領命，帶著狂熱和激昂走了出去，至於當初入府時候的高傲早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劉夕陽洗淨雙手，稍坐一會也出了書房。把小賜叫上他便去了對街的田禮家，和田禮開始回憶曾經在東萊城的閒散日子。田禮應和的爽朗，挺著身孕的婉兒似是察覺了什麼，緊張地坐在那裡。她雖不如田禮認識劉夕陽來得早，但她瞭解擁有蒼空閣的劉夕陽。
一上午的時間，劉夕陽勾起了田禮不少的回憶，笑的酣暢談的爽快，一直到中午他還是認為劉夕陽是來找他大醉一場的。直到殷翩帶著數十正武騎將他家的院子團團圍住。
田禮不解地看著劉夕陽，劉夕陽掛著微笑，繼續說著十三四歲時候的趣事。田禮聽到這事情一個時辰之前說過一次，可算是意識到了問題，還存有一絲幻想地問道：“王爺，不知末將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說著話，他示意婉兒先行離去。
劉夕陽抬手讓婉兒繼續坐在那裡，微笑道：“我就是查到了一些事情，這不來確認一下麼。先來確認你是否還是我認識的田禮，再確定你是否參與的很深，沒事的，放心吧婉兒。”
田禮仍舊疑惑漫天地說道：“王爺，我現在就是替馬三爺經營地下賭坊錢莊什麼的……我知道這是雲澤不允許的，可他說他和你關係匪淺，這是你應過的事情呀。”
劉夕陽微笑不言，一直等到殷翩拿著賬本入了屋子。他接過賬本翻看一陣，示意殷翩說話。殷翩輕聲回道：“田公子這裡應該和那件案子無關，但賬本中還有貓膩，下官以為這裡便是洗白銀子的地方。”
田禮慌忙問著，劉夕陽總算是說了幾句話：
“這賬我都不用查，想必裡面肯定有幾筆很奇怪的。比如張三給他兄長高利放貸，兄長償還無力最後用地契抵債；李二把一塊石頭當了一兩銀子，過幾天后發現這石頭真值錢，又用一萬兩贖了回去；某位獵戶誤入地下賭坊，靠著幾文錢贏了一筆大的，馬金虎沒有追究，這獵戶就稀裡糊塗的一夜暴富，之後巧合地去買了張三他哥抵債的那座宅子……
大體都是這麼個流程，也就是人名對不上吧？所以我說田大哥呀，有時候給別人當打手的時候最好是看清楚不是……”
田禮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我一直以為就是憑著武藝看個場子的……王爺，這以後該怎麼辦？”
劉夕陽將賬本交道小賜手裡，站起來說道：“沒事的，有我作證田大哥沒有問題。不過以後就安心待在榮城吧，別想著報效雲澤也別在參與其中了。”說著他對婉兒說道：“你看什麼事情都沒有吧？以後你就和田大哥多生孩子，馬金虎給你們配的賬房可能會被抓起來，可也別擔心孩子唸書的問題，不是還有我在麼！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婉兒強顏歡笑，擔憂地看著田禮。
劉夕陽走到了院子中，命殷翩領著正武騎繼續去查，他和田走到了大門處，笑呵呵地看著田禮的後知後覺。
見門口處只剩下他們三人，他輕聲道：“田大哥，九歲那年我偷了我娘一兩銀子，咱三個去買了好些個蜜糖一天就吃了。最後我擔心被我娘發現，是你從田叔叔那裡偷了一兩給我補上的。捱打的是你，這個小恩情我沒忘。當年我看著你哭的稀里嘩啦的，也不敢站出來……這次我就補上，當我報恩的吧。好好和婉兒過日子，你還有至少四個兒子要養活。過幾天我還來，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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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禮望著劉夕陽離去的身影，怔怔出神。許久後嘆了一聲，換上傻笑入了院子。
劉夕陽回到王府，還沒坐穩就被劉鐵山叫了過去。劉鐵山握著銀槍，說道：“正武騎進城了？要發兵了嗎！”
和父親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劉夕陽言明道：“雲澤應該會出一個通天大案，讓我在這裡湊巧遇上了。”
“什麼案子興師動眾的？”
劉夕陽沉吟道：“私販鹽鐵，半個朝廷應該都會栽在這裡面——這還是在我將雲澤朝臣換了一半後的比例。當然也有因為其他事早就死在我手裡的人，剩下這些應該是在躲著我，卻不想正好躲到我的地盤上了。”
劉鐵山疑惑道：“有這麼嚴重？”
劉夕陽回道：“等明天看看蒼空閣能給出什麼訊息。現在能肯定的就是雲澤透過民間在南蠻倒騰私鹽，然後運進雲澤交給官家售賣。每年的貨量增多，鹽稅卻那些，銀子哪去了很明顯。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這事情要是被南蠻發現了……至於鐵嘛，大體套路類似，只是其中涉及到了宮裡，也就是菜刀這位仁兄了。”
劉鐵山樂道：“你是說當今天子貪汙自己的國庫？”
劉夕陽笑道：“當他開始攏銀子的時候還只是太子。”
劉鐵山無奈一嘆，搖頭苦笑：“當年他們兄弟倆……算了，不說了。”
劉夕陽等了半天就等這件事，結果不說了……劉鐵山沒察覺到兒子的鬱悶，繼續說道：“雖然和南蠻開戰在即，可這事兒還真不能被蠻子知道咯。要不蠻子可會一上來就下死手的……唉，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雲澤這一關是很難渡過咯！哼，連太子都在往自己口袋裡放銀子，雲澤乾淨的大臣似乎只剩下我和老樂了吧？”
“您想多了……”
劉鐵山無奈道：“的確，老樂也涉及了水渠之事，當年我就當作沒看見。嘿，不過這麼說來，雲澤就我是乾淨的，你自豪不？”
劉夕陽燦爛笑道：“爹，您猜我開蒼空閣的銀子是從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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