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有仍氏的整個部落,男女老幼一共一萬多人的隊伍,在經過長達一年多的遷徙之後,終於到達了王師所指定的居住地點——北行山脈。北行山脈因其南北走向而得名,越過北行山脈就幾乎算是中國的最邊界,山脈兩側的部落幾乎沒有溝通和交往。
由於早年有仍氏部落和異姓部落發生沖突,所以有仍氏的首領在戰爭中犧牲了,現在領著有仍氏遷徙的正是少康的祖母、後緡的母親姒。
因為這次遷徙有些與眾不同,和往常尋找更好的生存環境或者逃亡相比,這次的遷徙需要在指定的小範圍內生活,所以是否靠山涉水,是否背陰面陽,都不是建都的關鍵因素。
一切的關鍵因素是,是否有利於維護這個地方的支撐點。而所謂的支撐點,就是要在這裡建起一組寺廟,即所謂的“八卦寺”。
“八卦寺”是一處必須建立在北行山脈最高峰——北行頂的大寺廟,這個寺廟將供奉一神物,經由此神物來構建整個中原大地魔法國度的框架。然而單純只有這樣一座大寺廟還遠遠不夠,在距離北行頂的五百米範圍內,每隔一百米,無論地勢多麼險峻,無論道路如何崎嶇,在其東西南北方向,必須尋找到一棵千年神樹,以這課樹為依託建立起一個寺廟,來維持北行尋不尋找得到千年神木是一個難題,即使沒有,也必須在原位置上插上一棵千年神木的軀幹,不如此不足以建起整個支撐點。而在五百米開外,直到整個遷徙點的邊界,每隔一千米還是要在東西南北處以同樣的標準建造起一座小廟。這樣算下來,僅僅小廟的數量起碼就要上百。
在這樣的指示下,整個有仍氏部落,並沒有因為任務的艱巨而發出絲毫的抱怨。反而,他們懷揣著愚公移山的精神,務實肯幹,確實相信自己的努力將為人間的美好做出巨大的貢獻,而拼盡全力。
在有仍氏到達北行頂山峰山腳下的第一個年頭,有仍氏部落萬人齊心協力,打通了從山腳前往山頂的通道,並且建立了生活起居點,開闢了耕織區保證了整個隊伍的生活所需。又花費了一年的時間,他們在北行山頂建起了初具規模的“八卦寺”。按照如此進度,不下五年時間內,主體工程可以全線竣工,十年內,整個工程就能圓滿完成。
然而就在有仍氏部落來到此地的第三個年頭,跟隨著一同前往的王師,由於各種緣由,這一年終於一病不起,恐怕是兇多吉少。
這一天是公元前1900年的農歷六月初六,春天剛過,夏至未至。王師躺在新建好的城都——北行鎮的一個房舍內。
如此這般臥病不起其實也有些時日了,自從來到這個地方以後,隨著時間的流逝,南山佛的身體是越來越糟糕,南山佛也知道。這是身體在向他發出警告——距離他圓寂返回無色界的時日已經不多了。為此他日夜督促寺廟的建設進度,生怕哪天一命嗚呼之時頭頂之上還只是一房半瓦的模樣。
只是這一次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再起來,歪歪斜斜的腦袋一雙眼睛無法分清是睜著還是閉著。有仍氏所有有威望的老人都陪在這老頭身邊,母姒也是一大把年紀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夏後緡則挨著她的母親坐著。
“叫......叫大王.......少康......來......看我”
母姒雖然也同樣年老,可是她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甚至聽力都還十分了得。她湊近王師的腦袋,聽清楚他到底在說些什麼之後。他知道,此時他叫大王過來,那必定是有著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為此她明白事情的重要性,須臾都不能耽擱。
母姒抬起頭,立馬揮手叫門外的侍從進屋裡來。
“你去給傳令官捎個信,叫他返回帝都,即刻叫大王過來,王師有重要的話要親口傳達。”
說完,侍從急忙出了屋,屋內又回歸了安靜。過了一會兒,送膳食的人進了屋,後緡扶著老人家吃了點東西,這一天就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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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南山佛又這樣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後,一天下午的時刻,老早就聽聞大王已經到了城鎮門前,老人家硬是要求穿好衣服去大廳內面見大王。
簡陋的大廳除了幾套新做成的桌椅之外,沒有盆栽、沒有字畫、沒有任何裝飾物。千裡迢迢快馬加鞭趕過來的大王,在大廳內一看見被兩個侍從攙扶著走進來的王師之後,立馬上去自己親手扶在身上。
“師傅何時病成這樣,弟子沒來看一眼,心裡十分愧疚”少康看著眼前病入膏肓的王師,覺得難過的很。
南山佛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少康說些什麼,他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言語,只是任人攙著然後在廳內的一個椅子上坐下。
少康站在王師身邊,久久等著老先生開口說些什麼。南山佛已經老得基本常識都忘幹淨了,吃飯喝水可以忘記,穿衣梳頭可以忘記,名字稱呼可以忘記,可是重要的事他還是深記在心頭。
“這......地方......建......的......如何......了?”
對於各個地方的進展情況,少康一直都瞭然於胸。聽見王師如此詢問,他湊到他耳朵旁,用稍大的聲音說道:
“這裡的主寺基本完工,其他兩個地方的進度也都差不多,主寺完工了。”
聽著“完工”兩個字眼,南山佛那微微挪動的腦袋貌似傳達出了滿意的意思。他坐在座位上沒有再繼續說什麼,一聲不吭,也沒有什麼其他動作,彷彿他陷入了一種半睡半醒的昏迷之中,又彷彿他深陷回憶裡,任誰都無法打攪。
少康在一旁戰了許久也不見他老人家有下一個動作,於是抬起頭來環視一週,站在一旁的母姒,也只是盯著這老頭看著,少康的母親後緡也是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沒有了下文。
又是許久,南山佛終於有了動作時,他右手在椅子的護欄上摸索著,像是想站起來。少康連忙上前攙扶,可是南山佛已經不是憑著攙扶就能站著走路的了,他已經太老了,老得走不動了。
於是,還是叫了廳外的侍從,架起轎子來,抬著老人家就準備離開。就在這時。只見南山佛瘦骨嶙峋的雙手緩慢地摸索進衣服裡面,然後從內側掏出一個像是書信樣的東西,無論是那紙張還是樣式都極其罕見,可以說就連帝王少康都從未見過。
那是一卷泛黃的草紙,做工之精細,紙質之柔軟都是那個朝代無法想象的精品。就在這折疊的一卷紙上,印著一個金燦燦的卍字,南山佛緩緩遞到少康的手中,少康雙手鄭重其事的接過。
南山佛在少康身邊說了最後一句話,非常小聲,小聲到不是少康一直把耳朵湊在老人家身旁可能就聽不清了。
“天機不可洩露。”
當天夜裡,午夜十二點,南山佛圓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