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剎那安靜，皇帝忍不住心下悲愴，無聲落下淚來。
他這一生，可真是失敗的緊，想要親近的，不得不遠離，想要愛護的，卻不得不冷血。
“你不該回來！”至少，不是現在。
劉奇抬頭，看著面前的皇帝，眉眼如炬：“總有一日，我會班師回朝，到那時，勢必名正言順！”
皇帝聞言，開懷大笑起來：“好，朕便等著那一日呢！”
他是真的歡喜，鋪墊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讓他坐穩這帝位！
劉奇緩緩起身，再不似從前，畏懼他，眼色陰沉，冷冷到：“我會憑著自己的本事回來，你不必幫我，母親的仇，我會堂堂正正的報！”
皇帝眼神陰沉下去：“你可知擋在你面前的，是誰？”
是縱橫皇城數十年的上官文華，於他而言，劉奇不過是個初出茅廬，乳臭未幹的小毛孩罷了。
“不牢父皇掛心了！”劉奇戴上人皮，掩下面上悲喜。
皇帝到底是敗下陣來，語氣軟了下去：“奇兒，那是上官文華，你鬥不過他！”
“那你呢？你便鬥得過嘛？你都做了什麼？眼睜睜看著母妃枉死，將我送去邊城，除此之外，你還做了什麼？”劉奇出聲質問。
皇帝頹然一笑，跌坐在龍椅之上，是啊，他都做了什麼？
膽小甚微，小心謹慎罷了，最後，誰也保全不住。
“你老了！”劉奇平靜的看著他，語調悲涼。
皇帝啞然失笑：“是啊，朕老了！”
劉奇毫不留戀的邁步往外走去，皇帝忽然心生畏懼，只覺得，這大約是於他最後一次相見了，驚恐的喚出聲：“奇兒，奇兒！”
劉奇停下腳步，並未回頭。
“我一直想要問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母妃！”
“你母妃，是我此生唯一摯愛的女子！”皇帝怔怔出聲，恍惚間，彷彿能瞧見當初那雲袖輕舞，笑聲如鈴鐺般清脆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笑容靈動，一如初見時。
劉奇攥緊十指，極力隱忍著：“既然摯愛，又為何要讓她在冷宮之中待了那樣久？還讓她一人枉死宮外，死無全屍！”
“朕…有苦衷…”
語氣蒼白，皇帝心下知曉，只單單苦衷二字，如何抵消他喪母之痛。
劉奇忍不住冷笑：“你有苦衷，便讓母妃枉死，你有苦衷，便殺了我心愛的女子嘛？”
劉奇怒吼出聲，積攢在心頭的怒氣，這一日總算有了發洩之地。
莫淩守在門外，聽得裡面聲響，忍不住揪心。
皇帝靜靜看他，待劉奇平靜下去，方才出聲：“朕知曉你對朕有怨氣，可是奇兒，朕不後悔！你是要成大事之人，如何能為兒女情長所累？”
“這便是你的苦衷？”劉奇轉過身，開口質問。
皇帝張了張嘴，心頭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想告訴他並非如此，可卻顯得諷刺。
“你後悔過嘛？”劉奇出聲詢問。
為了皇位，舍下自己心愛的女子，到頭來老景頹唐。
皇帝眼色微閃，後悔嘛？也許吧，他唯一後悔的，便是坐上了這皇位，將湘兒推得離他那般遠，倘若能重來…倘若能重來…
“我不是你，即便要坐上這皇位，我也不會堵上自己的女人，一個男人，即使再懦弱，也該護好陪在自己身邊的女人！這皇城，我會再回來，屆時，是替我母妃來的！”
